颜宓说道:“既然母亲不肯帮忙操持,那儿子就此告辞。”
“你给我站住,我有允许你离开吗?你是不是想做不孝子?”
颜宓回头,看着周氏,“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周氏表情有些尴尬,很快她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手上有多少钱?全都交给我。”
颜宓似笑非笑,“母亲手上捏着大把的嫁妆,还要问儿子要钱做什么?”
周氏瞪着颜宓,“你管我做什么。我是你母亲,我问你要钱,你就得给。”
颜宓没吭声,摆明了态度,周氏不告诉他银钱的用途,他就不会给钱。
周氏轻咳一声,“飞飞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她要收买人心,就得花钱。她要打扮,也得花钱。我当初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银子,差不多快要用完了。你是做大哥的,你先拿点银子给飞飞。等到年底,下面的铺子庄子将钱送来之后,飞飞就不需要花你的钱。”
“原来是飞飞需要钱啊。”颜宓笑了起来。“母亲要多少?”
周氏面上一喜,“你先给三千两。”
颜宓摊手,说道:“没有。三十两儿子倒是拿得出来。”
周氏脸色剧变,大怒:“混账。飞飞是你的妹妹,问你要三千两银子花一花又怎么样?”
颜宓冷笑一声,说道:“颜飞飞的确是我的妹妹,不过她如今不仅仅是我的妹妹,更是鲁郡王的侧妃。没钱花,有本事问鲁郡王要去。家里给她置办了那么多嫁妆,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养着她。而且她若是肯省着点花,那么多嫁妆银子,足够她花个十年八年。”
周氏怒道:“飞飞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大,你让她学小家小户的节俭过日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我没良心,也不是人。所以以后关于颜飞飞的事情,目前千万别找我,找我也没用。”颜宓撂下这话,转身就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
颜宓不为所动。
周氏大惊,大怒,“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回来。”
此时颜宓早已经出了院门。
周氏气的大哭起来,她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下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颜宓离开后,转道去见颜老夫人。
颜宓先是请安见礼,然后直接说明来意,请颜老夫人帮忙操持婚事。
颜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地问道:“婚事定下来了吗?”
“是,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今天一早,就去宋家提亲,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
颜老夫人点点头,“老身好像还没见过宋家的丫头。要不约个时间,先见一见。”
颜宓有些为难,他是担心周氏那里。
颜宓说道:“见面是应该的。只是我母亲那里,我怕她会冲动下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
颜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飞飞给你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几年前,你娘还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身都有些后悔,当年太宠着飞飞,将她养成了跋扈嚣张的性子。若是当年老身肯多管教一下,估计你娘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颜宓低头说道:“这不是老夫人的错。是我母亲鬼迷了心窍。”
“是啊,被迷了心窍,不就是她那副样子吗。大郎,你放心去军营报到,你的婚事老身会着手办理。改天老身给宋家下一张帖子,请宋家上门吃酒听戏。有老身在,你母亲不敢乱来。”
“那一切就凭老夫人做主。”
颜宓松了一口气,有老夫人肯出面帮忙料理,他顿时觉着浑身的担子都轻松了。
当天下午,颜宓就赶到中军报到,之后就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以颜宓的武功,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军营,其实一点难度都没有。
奈何军营离着京城有七八十里远,来回一两百里,就算他武功高强,也不敢保证能够在清点人数之前赶回来。而且永和帝突然下令将他丢到军营里,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颜宓估计,十有八九永和帝还准备了别的手段对付他。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颜宓打算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的留在军营里操练。
皇宫大内,永和帝得知颜宓准时到军营报到,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又得知颜宓和宋安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永和帝顿时冷笑起来,貌似正在冒坏水。
刘福在旁边伺候,“陛下看重宋安然,何不直接下旨将宋安然接到宫里来。如此一来,陛下也不用发愁了。”
永和帝摆摆手,“朕还要重用宋子期,重用宋安然。这个时候将宋安然接到皇宫,对朕可没有半分好处。”
“可是宋安然已经和颜宓定亲了,陛下将来再让宋安然进宫,这名声不太好听吧。”
永和帝哈哈大笑起来,“朕何时在意过名声?这么多年,朕背的骂名还少了吗?抢人未婚妻又如何,连别人的老婆朕都敢抢,更何况是区区未婚妻。”
刘福低头,问道:“那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接宋安然进宫?”
永和帝笑了笑,说道:“最早也要等到和西戎的仗分出了身负之后。宋安然名下的那个四海商行,你派人盯紧了。等宋安然进了宫,你让内务府直接接管过来。就当是帮着宋安然打理嫁妆。”
刘福笑了起来,“陛下这一招高明。”
永和帝面无表情地说道:“另外派人盯着宋安然,不准她和颜宓见面。除此以外,别的事情都不用插手。”
“奴才遵命。那颜宓那边,还需要加派人手吗?”
“你手下的那些人都不是颜宓的对手,对付颜宓,得让马长顺出面。”
“陛下打算杀了颜宓吗?”刘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永和帝瞪了眼刘福,刘福胆战心惊地跪下请罪。
永和帝哼了一声说道:“杀了颜宓,那样做太浪费了。这次对付西戎,朕需要一批敢死队,颜宓是很好的人选。这样的人才,万万不能轻易地死去。”
留福暗叹,永和帝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不仅要拆散宋安然和颜宓,还要让颜宓卖命。等将颜宓的价值榨干了后,又要杀了颜宓。
可怜的颜宓,他是怎么得罪了永和帝,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不过刘福身为永和帝身边的人,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自然是站在永和帝这边。替颜宓默哀了两声之后,也就放开了。然后愉快的帮永和帝出谋划策,查漏补缺。
一想到惊才绝艳的颜宓就会死在自己手上,刘福都有一种幸福感,他真想冲动地告诉世人,颜宓是被他弄死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伺候完了永和帝,刘福离开了东暖阁。
刘小七跟在刘福身边伺候。
刘小七一边替刘福洗脚,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
“公公这么高兴,莫非是有好事发生了?”
刘福哈哈一笑,“算不得好事。不过有人要死了,这倒是真的。”
“谁要死了啊?”刘小七一副单纯好奇的模样。
刘福踢了一脚刘小七,“不该问不要问。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不准说出去。”
“公公放心,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
刘福得意地笑起来,这还差不多。众多小内侍里面,他就看刘小七最顺眼。
刘福对刘小七说道:“是颜宓要死了。”
刘小七长大了嘴巴,“是晋国公府世子颜宓?他得了绝症吗?”
“叫你不要问,你偏问。”刘福一巴掌甩在刘小七脸上。一脸怒色。
刘小七赶紧跪在地上请罪,频频磕头。直到额头磕破了皮,出了血,刘福才叫停。
留福目光阴森森地盯着刘小七,“以后不准乱问,直到吗?”
“公公教诲,小的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刘福这才转怒为喜,“去,重新打一盆热水过来。”
“遵命!”
刘小七惴惴不安的走出屋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有人给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强笑一笑。旁人只当他在刘福那里受了气,并没有多想。
刘小七打好了热水,继续伺候刘福洗脚。
脑子里却在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消息送出去,送到宋安然的手中。
宋家。
古明月同容玉的婚事就在后天,明天她得先去古家添妆,后日还要去容家参加婚宴。
其实容家的婚宴,宋安然可以不去的。
不过宋安然好奇容秀的打算。
容秀打算诈死离开王府回到西北继续打仗,她就是好奇容秀打算怎么操作。
晚上,宋安然早早的睡了。
次日一早醒来,精神头不错。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带上头天就准备好的添妆礼物,坐上马车前往古家。
宋安然第一次到古家,有些陌生。
不过古家的人,她大多都认识。
容蓉见宋安然来了,极为热情的拉住宋安然的手,“你可来了,明月那丫头一早就在念叨你。你要是再不来,她该掀翻房顶了。”
宋安然抿唇一笑,“明月姐姐要是听见大表舅母这样编排她,她肯定要哭的。”
容蓉哈哈大笑起来,“听说你和颜宓订婚了。恭喜,恭喜。真没想到,你竟然打败了全京城的贵女,就要嫁给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颜宓。真是了不起。”
宋安然含蓄一笑,“大表舅母可别笑话我。”
“不笑话你。一会别家的姑娘都该羡慕嫉妒你,要是有谁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客气,直接刺回去。你就要嫁给颜宓了,做颜宓的妻子,首要的就是千万不能软弱。那种挨打不吭声的事情,你做了没人会夸你,只会说你傻。”
容蓉倒是直爽得很。
宋安然笑着点头,“多谢大表舅母提点,我都记下来了。”
容蓉笑道:“听我的话不会有错。”
容容四下看了看,悄声问宋安然,“安然,你父亲最近还好吗?”
宋安然心下叹息,容蓉真是魔障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宋子期。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多谢大表舅母关心,家父挺好的。就是最近衙门里事情多,回来得比较晚。”
容蓉又问道:“你父亲的婚事有眉目了吗?”
宋安然摇头:“还没有。”
容蓉心头一喜,接着又是一忧。偷偷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宋安然说道:“你先去找明月吧,我还要去接待别的宾客。”
“大表舅母尽管去忙吧,不用管我。”
容蓉笑了笑,转身离去。
容蓉心头有些苦涩,一份无望的爱,真是让人心累又心酸。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这份感情,明知没有结果,她也不愿意尘封这段感情。
只可惜没能和宋家做亲家,以后也没有机会和宋家多多来往。
容蓉叹了一声,又重新打起精神去迎接宾客。
宋安然去了古明月的闺房。
闺房内,很多姑娘都围着古明月。
宋安然一来,大家都将矛头对准了宋安然。谁让宋安然和颜宓定亲了。
当初颜宓在琼林宴上,说要娶宋安然,已经将京城贵女们震了一把。不过很多人心头都怀揣着侥幸心理,认为宋安然必定不能嫁给颜宓。
在所有人看来,宋安然配不上颜宓,晋国公府的长辈肯定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几个月过去都没有动静,大家也都觉着自己的猜测对了。
哪里想到,一转眼,宋家就和颜家定亲了。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的猛烈,如此的猝不及防,让所有人纷纷傻眼,全都没能反应过来。
今儿终于见到了和颜宓定亲的正主,不围攻宋安然,岂不是枉费她们喜欢颜宓那么多年。
宋安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来她都不怕。比家世,比才学,比口才,比气势,她从来就没输过人。
古明月看不过眼,伸手将围攻的人拉开,怒道:“你们要脸吗?宋安然和颜宓定亲,怎么啦?难道宋安然不能嫁给颜宓吗?
颜宓是好,可是宋安然也不差啊。你们自问,你们当中有谁有宋安然的本事,可以凭一己之力救出自家父亲?你们谁能在十岁的时候担起管家的重任?
不说这些?那单说容貌和才学,你们比得过宋安然吗?你们有谁比宋安然更漂亮,有谁比她才学更好?都没有,那就别瞎胡说八道,小心我一巴掌打过去。”
有人小声地辩解,“宋家又不是勋贵。”
古明月冷笑一声,“不是勋贵又怎么样?谁规定颜宓必须娶勋贵之女啊?再说了,宋氏家族底蕴深厚,你们在座的,有谁家比宋家的底蕴更深厚?
在前朝的时候,宋家也是名副其实的勋贵。只是到了咱们这一朝,才改走文官仕途。一群无知的女人,什么都不懂,就敢来找宋安然的麻烦,你们当我古明月是吃素的啊?
告诉你们,今儿是我添妆的好日子。谁要在我大喜的日子里找不痛快,我就让她滚出去。”
古明月插着腰,十足的牛逼。劈头盖脸的一番痛骂,顿时就将在场的姑娘们给震住了。
大家都不敢再继续围攻宋安然。
宋安然面带微笑,心里头挺感激古明月的。
虽然宋安然名声在外,但是说实话,宋安然在姑娘们心目中的分量比不上古明月。毕竟古明月经常和她们厮混在一起。
宋安然来京城两三年,要么忙着救宋子期,要么就是忙着管家做生意。外出应酬交朋友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即便大家都认识宋安然,也听说过宋安然的种种传闻,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所以对宋安然的好奇大于畏惧。没有畏惧,这些勋贵贵女们自然敢伙同起来围攻宋安然。
“多谢明月姐姐!”宋安然笑着送上自己的添妆礼物。
古明月挥挥手,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而且你是我的客人,你在我们古家受了欺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出头。”
无论古明月怎么说,宋安然心里头总是感激古明月的。
宋安然在勋贵贵女心目中威望不足,凭她一个人想要压服这帮跋扈的贵女,还真需要花费一点手段和心思以及时间。
有古明月出面,事情瞬间就变得简单多了。
古明月高高兴兴地拆开宋安然的礼物,顿时在场的人都惊呼一声。
一套黄宝石头面首饰,一套红宝石头面首饰。光是这两套头面首饰,都价值上千两。
接着宋安然还送上玉器一尊,名贵砚台一方,苏绣屏风两扇。
这些礼物不仅名贵,而且体现出送礼之人的真心实意。
古明月一脸感动的拉着宋安然的手,“太贵重了,我怎么敢收。”
宋安然笑了起来,“别忘了,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千万不能将我的礼物拒之门外。”
“你是故意的吧。”古明月嘟嘴。
宋安然抿唇一笑,“礼物已经送到,你满意吗?”
古明月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安然妹妹,你比我亲妹妹还好,我最爱你了。”
古明月激动地抱住宋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