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启娘将泠令跟丢太叔奂一事说给宁朝来听了。
宁朝来手里捧着个小手炉,听罢,也只是轻笑一声。
“太叔奂有心要甩开泠令,泠令只能被甩开,这次不成,以后更不能成,让泠令不用再跟踪了。”
知道穆紫在长安,宁朝来挖地三尺也会将人找出来,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毕竟,她还没有拜会过皇帝呢。
隆冬的清晨,露气颇重,寒意穿过马车上的帘子,钻进车里,宁朝来拢紧身上的大氅。
太叔奂让小令准备手炉,递给宁朝来,宁朝来坚决不要。
宁朝来坚持,太叔奂便只能妥协。
宁朝来住在将军府,只是占用了太叔奂的一间房,其余的,半点不要。
就连那日换上的一套衣衫,也命人去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还了回去。
宁朝来身子本就娇弱,着男装更显消瘦,而今再披件大氅,愈发像个孩子。
太叔奂恍惚想起初去江南,那样冷的天,雪那样大,他却执意要宁朝来骑马。
彼时,一人太傻,一人太狠。
此时,一人太狠,一人太傻。
太叔奂钻进马车,宁朝来将轮椅往边上挪挪,道,
“太叔将军,陛下要我入宫,承袭阿翁的位置,届时定会赏我府邸,我在这长安城,也算有了容身之处。紫竹楼大大小小事情无数,我也不好总是在将军府打搅的。”
皇帝明里要宁朝来入朝为官,但极有可能趁此机会对紫竹楼下手,灭了对朝廷构成威胁的紫竹楼,折了对皇帝构成威胁的宁朝来。
一石二鸟的计谋,老谋深算的皇帝很有可能要用。
若宁朝来住在将军府,处理事情没有在自家府邸里得心应手。
太叔奂看着晃动的车帘,没有说话。
马车走了许久,宁朝来闭目假寐都快睡着之际,才听太叔奂说,
“你不用太担心,紫竹楼的人一能抵十,皇帝舍不得动的。至于你说皇帝赏你府邸,你不住将军府,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太叔将军这是何意?”宁朝来睁开眼睛,问。
太叔奂道,“到了。”
说话的当儿,马车果直停了。
小令掀开帘子,对两人道,
“大人,女公子,到宫门口了。”
太叔奂率先跳下马车,双手伸到帘子面前。
宁朝来稳稳坐在轮椅上不动,她是不愿太叔奂碰她的。
小令犹豫道,“要不大人拿轮椅,属下抱……”
太叔奂冷眼看过来,小令猛地咬住舌头,满眼泪花。
“朝来与太叔奂,同窗多年,情意深厚。况且,朝来身子有恙,太叔好心帮忙,朝来不用顾及男女有别。”
将宁朝来的有意疏离说成宁朝来在意男女有别,太叔奂倒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住在将军府,迟早有麻烦太叔奂的一天。
宁朝来将轮椅划出帘子,双手附在太叔奂手上。
太叔奂伸手,将宁朝来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