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南庐自嘲的叹息了一声,驱散脑海之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路是自己选的,如今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太平五斗道在江南东路声势越大,动了自立为王的心思,将来倘若形成南北割据,他也是南朝的开国重臣之一。
想到这里,韦南庐意识到自己与野心之徒已经毫无区别。
像他一样窝藏祸水的野心之辈,不在少数。这些年来,姓萧的北辽谍子阴谋阳谋算尽,两浙路里的野心家都被拉拢到一起,以人力抗逆潮势,妄图再立新王。
韦南庐跨过了步子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娇艳的红梅与紫竹已经无法勾起他的兴趣,文人雅士的吟花赏月仅限于茶余饭后的闲暇,现在他却片刻也闲不下来。转过一段幽深的曲径,两边长满了海棠,低下头绕过摇摇晃晃的枝丫,向不为人知的深处走去。
最后一间上了铜锁的小别院面前,韦南庐停下了脚步。
到了。
喉结滚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敲了敲门,三长两短,约定俗成的暗号。
尖锐刺耳的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响,淮津南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大门打开了缝隙,袒露出一颗脑袋,环顾了四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拉开一道稍大的缝隙,示意韦南庐赶紧进去。
“一路可有人跟随?”
“没有。”
“枢机司的人?”
“衙门注意他们的动向,不会怀疑到这里。再说谁能想到你们躲藏在知府的府上。”
简短的问答完毕之后,开门人指了指西南方向的书房,然后将手中的长刀收入刀鞘之中,对他说道,“他已经等你很久了,韦知府。”
韦南庐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镇定,踏步向前走去。幽深的走廊早已废弃不用,长靴踩在青砖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印痕。一路上的结丝蛛网密密麻麻,他挥动袖子甩开蛛丝,脸上有些狼狈的走到房门面前。
深吸了一口气,韦南庐敲响了门扉。
闭合的门打开了一道黑暗的缝隙,看不出里面的光景。只听到一声低沉的请进,韦南庐踏入了房间。
黑暗之中隐约有个轮廓,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是恭敬的站在门口,不敢说话。
然后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像是一盏青灯被点燃,正在驱散四周围的黑暗,留下明亮的光景,摇摆不定,飘忽如风,随着火苗的左右摇摆,短暂的亮光也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而那张脸的轮廓,慢慢从黑暗之中现形,褪去原本的神秘,留下一张波澜不禁的脸,四十几岁的人,身材明显要比江南人高出一截。
他没有任何的举动,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脑海一片空白的韦南庐不由自主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嘴角抽动了几下,口中只说出五个字。
“拜见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