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里也是被粗大的蜡烛照得通明,正对着门摆放着一张书案,上面不仅有文房四宝,还放着一个金漆木匣,书案前的的青石地上,一个硕大的铜盆里燃着大半盆红亮亮的木炭,蒸腾的热气使侧厅里暖阳阳的。
这时节,虽然还是九月,可早晚已经很凉了,秦川这个年纪还不觉得怎样,可年纪大的多半都有些吃不消。普通人家倒也还罢了,可叶志超这样的统兵大员和许多富贵人家,经常会点上火盆。
书案一侧的一座古色古香的铜香炉里,正冒着渺渺香烟,闻起来似麝如兰,清香沁人。
这香气秦川也是十分熟悉,这也是他的震旦精细化工公司出产的上等香料,不仅有麝香等名贵香料,还惨杂着少许的龙涎香,售价高昂。不过,以叶志超这样的衔职,自然也是用得起的。
右手边靠墙摆放着的书架上,堆放着许多书籍,左手侧的地上则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壶茶和两个茶盏,椅子也只有两把。一侧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副大大的地图,秦川眼尖,看得出这是平壤的地形图。
秦川随着王士珍进来时,叶志超正站在书案前的火盆边上,手捧着一本线装书正在展卷阅读。
叶志超生的高大魁梧,比之秦川还要高出小半头,一张线条圆润的脸上,浓眉细眼,天生一副憨厚相。
张士珩曾经和秦川说过,叶志超为人憨厚,年轻时只做事,却少言语,被人称作叶大呆。不过,叶志超虽然长相憨厚,可作战却十分悍勇,年轻时每战必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平捻时,曾有一次作战腰间中弹,倒地后又翻身跃起,挥刀杀入敌阵,浴血搏杀,甚是凶悍。
“大人,秦大人到。”
王士珍微一躬身,轻声向叶志超禀告。
叶志超抬头看向秦川,脸上早已挂满憨厚的笑意。
秦川脚上马靴后跟一碰,利落地给叶志超行了一个军礼。
“叶总统安好!”
叶志超上下打量着秦川,禁不住连声赞叹:“好!鸣鸿还是风采依旧。一见到鸣鸿,老夫就想起那年北洋校阅的情景,果真年轻有为,日后必成我北洋栋梁。”
叶志超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手中的书卷扔到书案上,山前一步一把拉住秦川的手就向左侧的八仙桌走去。只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吩咐王士珍。
“聘卿,快些吩咐伙房,赶快摆酒,老夫要为鸣鸿接风洗尘。”
叶志超把秦川拉到桌旁,亲热地把秦川按到椅子上,又忙着给秦川斟茶。
叶志超可是朝廷堂堂二品大员,秦川这小小的指挥使虽然也是三品,可毕竟是长芦盐运使衙门所属,在那些眼高于顶的北洋将领们眼里,那可是不入流的,叶志超对他如此热情,倒让秦川坐立不安,几次要起身阻止,都被叶志超拦下。
斟好茶,叶志超坐到秦川对面,又亲热地嘘寒问暖起来。
对于秦川和他的那一排人在平壤吃住情况,还有什么需要都一一询问,极为周到细致。
因为早有准备,只是一会功夫王士珍就领着几个亲兵把酒菜用两个大托盘端进来,又一一把酒菜摆到八仙桌上。
叶志超是安徽合肥人,他的厨师也是家乡雇来的,菜肴都是徽菜。
摆上来的菜肴样数不多,只有两热两凉。两个热菜是花茹田鸡、葡萄鱼,两个冷盘是香椿拌鸡丝、麻辣黄瓜。酒水却不是安徽的,而是两壶温热的山西陈年竹叶青。
酒菜摆好,王士珍又从怀里掏出一盒硬质精装的纯阳牌香烟和一盒火柴放到桌上。
按照王士珍的说法,这是叶志超知道秦川吸烟,特意要王士珍想办法从营里一个营官那里搞来的。
对于叶志超的细心,秦川心里更是感觉暖暖的。
待王士珍领着亲兵退出去,叶志超再次亲自提壶给秦川添满酒,自己也随手倒上。
简单的开场白后,叶志超一边给秦川频频斟酒布菜,一边问起秦川击沉秋津洲以及在汉城袭扰日军的情况,说到精彩之处,叶志超数次忍不住击案高声叫好。
酒过三巡,叶志超拿起酒壶又给秦川斟满,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川说道。
“鸣鸿,中堂和周大人都甚是挂念你,你还在汉城时就数次来电询问,又再三嘱我派有力人员前往汉城寻找,我下午已给中堂和周大人去电,通报你的消息,他们二位在旁晚都已回电,要你尽快归国,不得再有迟误。只是下午听功亭派人传话,说是你意欲暂留平壤,待考察日军战法后再做归国打算?”
“不知鸣鸿如此,却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