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德清是趁星期天中午,去市中心最有名气的江城大酒店请的,这次,终于轮到柳侠看云健他们的笑话了:除了毛建勇,那五个人看着豪华雅间的印花地毯不都敢往上面踩。
柳侠在曾怀琛的婚礼上经历过那么一回,所以这次他没露怯。
柳侠感觉,大酒店的装饰真漂亮,菜也摆放的真精致,但味道和小饭馆真没什么两样。
后来柳侠自己承认,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知道自己没考过的时候还是挺失落的,这种心情影响了他那天的胃口。
草长莺飞四月天。
江城的四月却已经不再是春风拂面,而有了夏天的味道。
柳侠收到家里的来信,信里柳魁说,柳雲和柳雷这个星期天被柳川和苏晓慧一起送回家了,俩小家伙已经满了一岁,断奶了,柳川和苏晓慧决定他们俩以后就在老家让爷爷奶奶带。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消息,柳川提拔成了刑警队的副队长,消息是春节前就有了,但三天前才正式宣布。
柳侠握了握拳头,心里说:我就知道三哥是最能干的。
猫儿最近的信开始慢慢写的长了些。
他说,他这次期中考试语文吃了八十五分,三十分的作文,他和月考时一样,吃了十六分;数学依然是一百分,年级第一。
语文老师对他说,可惜了,这次两门都考八十五分以上也没用,期中考试不发奖状。
猫儿说:我才不稀罕俺学校发的奖状呢,一点也没小叔你给我做的好看。
对于柳雲和柳雷,猫儿的描述是:弟弟爬的可快可快,小雷都是倒着爬,我把小汽车放在他前面可远的地方,他看一下,转个圈,把屁股对准小汽车,可快就倒爬过去了,我再让小汽车跑远点,他再把屁股对准,可快就又爬过去了。
小雲不好吃蒸榆钱跟槐花,每回奶奶喂到他嘴里,他都吐出来,奶奶给他炒的可香他也不吃,光好吃肉,奶奶说他是老虎托生的。
最后猫儿写到:小叔,今天离你放假还有七十三天,为什么你一不在家,时间就过的这么慢呢?我可想可想你啊,你想我没有?
柳侠说:小叔也可想你,恨不得把这最后的一年多变成一天一下过完,以后就再也不叫你每天这样等小叔了。
年前那件事让柳侠清楚的知道,他以为的因为他们兄弟三人考上大学就可能会让村人对猫儿放下成见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如果那些人能正视现实,当初就不会对猫儿有那样的偏见。
清楚了这一点,柳侠心里的目标更加清晰起来。
时间进入五月,离考级的日子越来越近,在整个校园或者说全中国的高校都在酝酿一场震惊世界的狂风巨浪时,柳侠依然每天穿梭在校园的各个教室和长江两岸,过着他忙碌而充实的大学时光。
他挤时间给学生会誊写了好几篇宣传稿,所以他知道最近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学生爱国运动,他也打算参加了,但他不打算耽误功课。
科学救国是柳侠所信奉的。
在京都看过柳凌他们的军营后,柳长青又给他们讲过一次他和战友们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的很多事情,柳长青说,如果当初他们有和联合*一样的武器装备,就不会有那么战友永远地倒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柳凌暑假后阅读了很多战争类的书籍,和柳侠通信时也不止一次的说起过科技在战争中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当年日本无条件投降就是一个最直接的证据,我们国家八年艰苦的抗争,无数人付出了生命,都没能把日本人从我们的土地上赶走,美国两颗原子弹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柳侠当然知道自己学的这点知识代表不了什么科学,他一个人学好专业课对提高国家的科技水平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但做好当下的事情,做好该做的事情,是从小柳长青教给他们的基本生存常识,柳侠在无意识中坚持着。
最近,云健在考虑考托福,他在京都的同学不少都在想办法出国,云健也有这个意思,他家里人也同意了,但云健对考托福信心不足。
他想去美国的目的其是冲着自己的专业和更高的文凭,而是想亲眼去看看霹雳舞的故乡是什么样的,这让寝室一众兄弟都觉得汗颜。
张福生最近高度兴奋,乔艳芳开学后两星期就回济城实习了,一周前刚刚返校,她原来是各种社团活动的活跃分子,组织能力出色,回来后就被现在学生会的学弟们拉去组织各种演讲活动,张福生则是跟着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柳侠他们都觉得,乔艳芳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在他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女生中,也算得中上姿色,肯定看不上个大心实的张福生。
可张福生却一直乐呵呵地坚持给人家献了近三年的殷勤,所写情书的总字数累计起来够一个长篇小说了,情诗更是写了无数,什么五言七律朦胧诗,偶尔还填首蝶恋花、满庭芳之类只需要听个名字就能让人联想到一个个凄美动人爱情故事的古词,最近更是连国外的什么十四行诗都上阵了,以至于让作文废柴柳侠都要对他产生类似于个人崇拜的情绪了。
不过,这些可以称作是张福生一个人的百花齐放的文学成果,都严严实实地存放在他自己的枕头下面和箱子底,他连拿给人家乔艳芳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让219几个兄弟都替他丢人;
他每天回到寝室就替乔艳芳他们宣传,让大家一定要参加即将到来的、表达大学生对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和利益深切忧虑的重大活动。
219的人全都决定参加,柳侠当然也不例外,两年前那一次就他没去,到现在他还遗憾着。
六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柳侠和往常一样,四点五十起床,在操场跑了十圈,然后围着游泳池和詹伟一起读英语一个半小时,他跑步回寝室穿了裤头去水房冲凉水澡换干净衣服,詹伟直接去餐厅占位置,柳侠冲完澡后和刚刚起床的其他几个人一起去餐厅。
吃过早饭,柳侠和黑德清、沙永和、毛建勇一起去上《地下工程测量》课,张福生、云健和詹伟去学生会商量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的事情,三个人很兴奋的让柳侠他们几个做好笔记。
柳侠他们三个人也很兴奋,如果不是今天有三大节必修课,大地那边还有一节《空间大地测量》,柳侠都想跟詹伟他们一起去看看,他即将置身其中的一场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前期是如何推动的。
所有人都隐约知道即将到来的事情,所以这一天即便是身在教室的人,其实也没心听课,下课和进餐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即将发生的事,充满兴奋和期待,校园里的气氛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
柳侠可以说是热血沸腾,但上课的时候他还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注意力,并且还坚持认认真真的做笔记。
毛建勇他们几个一下课就都跑学生会去看热闹了,只剩下柳侠自己去餐厅吃晚饭,看到其他人都在扎堆热烈地讨论,而自己过一会儿就得离开充满激情的校园,去给车杰和顾小婷补课,柳侠就有点泄气。
柳侠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集体,而且非常市侩,在其他同学都满怀热情准备为国抗争的时候,他却还在为了一节几块钱的课而纠结。
但这些心思只是柳侠一个人在餐厅和轮渡上的时候纠缠着他,一进车杰家拥挤而且热的让人窒息的房间,他马上就把心收到了车杰和顾小婷拿回来的模拟试卷上,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又把顾小婷错的地方简单总结了一下,动手给她出了两道综合题,让顾小婷给他讲。
车杰感觉到了柳侠似乎有心事,以为他是热的很了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请假耽误了给他们补课,就去给他端了一大杯冰镇的绿豆水过来,还问他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这让柳侠意识到到,自己还是有点跑神了,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两个小时的时间好像比平时的两天还漫长,时间一到,柳侠一分钟也没有多留,一出家属院的大门他就跑了起来,他急切地想融入到学校那激动人心的氛围中去。
轮渡上的人很少,柳侠站在船舷边,迎着江风,看着黑夜中的长江滚滚远去,他的心情远比此刻的长江水激荡澎湃,他渴望着高兴着,自己也能像书上写的那些先辈爱国学子一样,为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出一份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午回老家,这几天发文的时间可能不固定,大家开心的过节吧,不用特意等着,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尽量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