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旁装木雕石塑的梁九功摆了摆手,开口吩咐道:“行啦,朕本就没指望你能答上来,用不着做这副样子给朕看。小胤禌提出来的一个简单问题,竟然难倒了堂堂地翰林侍讲,还放出豪言宣称只有能解出此问者,方有资格教导他学问。呵呵,小小的人儿,心气倒是挺大。”如果此时胤禌在场,一定会鸣冤,这不过是为了挽留缪彤出的一记怪招,怎么就成了康熙嘴里的心气大了。
康熙想了想,仿佛嫌不够闹腾似的,乐呵呵地火上浇油道:“也罢,朕就看看现今这翰林院上下可还有顶用的。梁九功,传朕口谕,解出此疑难者,不单委作十一阿哥胤禌的老师,也可即时官升一级,为朕讲经一日。若是过两日还没人能答上来,那就得全体罚俸十日,也算是朕给的一个小小激励吧。下去传旨吧。。。”
这十日的俸禄更多的是象征性惩罚,没谁会真指着那十天的俸禄过活。关键满翰林院都是饱读了诗书又经历数次严苛遴选,才拔出来的大有学问人士。要是真的都被十一阿哥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就问住了,那面子丢的可就大了,今后估计也再没什么面目自称机智百出了。梁九功想到这里头皮忽然有些发麻,他不敢往深里想自己主子爷有没有借此,敲打敲打那些翰林们的那层意思,只能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就一路小跑着去翰林院传旨去了。
于此同时的辽东,黑里勒克河口岸边上。满腹委屈的于老三闷着头坐在自己的两亩地上,心里只觉得自打这开春以来,老天爷着实是瞎了眼睛。自己辛辛苦苦当了贼偷才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生计,随着那些兴许一辈子也见不上面的大人们两片嘴唇上下一敲就彻底了了帐。长舌妇嘴里一直嚷嚷着的合约到底还是签下来,说是额尔古纳河南岸的黑里勒克河口一带都被划给罗刹人了,这就意味着从自家的田地到屋子一眨眼间就统统不归自个儿了。
于老三对于这今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有些孩童般惊恐地茫然。这地不是自己的了,那一粒一粒儿汗水堆起来的狗窝也不是自己的了。于老三扳着冷风吹得裂口子的粗大手指头盘算着日子。再过些天就该有官老爷派下来的差役来盘户口,扒房子了。到时候只有那些有户籍的人家才可以按着官府黄册上的记录在新地方分到田,可是当初村上为了少交税,哪家在报的时候不都是上田充下田,水浇地充旱地,少报甚至是不报。来这么一下按规矩分地,所有人全都得脱层皮下来。更关键的是,到时候自家是逃户的事情就肯定再搪塞不住了,这可是要命的事情,该怎么办是好?
要不,搬到罗刹人那边去?这个念头,刚在于老三脑袋里一冒出个头就被打消了。虽说这人离乡贱,可辽东多少也比老毛子那边好多了。实在是犯不着跑到老毛子那边去,彻底断了自家的香火,听说那边都不是归老天爷管,而是个叫什么耶什么华的毛神给包圆了。这还是那天夜晚,他听见那个被自己用锄头敲昏的母毛子嘴里一直念叨着,后来架不住好奇问过老崔头才知道的。
一提起这事,于老三又觉得老天好像没有瞎眼。这不,上赶着现世报来惩罚自己了。抢了人家的粮食,就得把种的地,住的窝都还给人家。于老三心烦意乱,搓了搓发涩的眼眶,长长地叹息一口:“这入他娘的世道,怎么就这么难捱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