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张氏是满心期待地看着余大郎,等着他待会儿帮着自己说些话来,只要不让余一上学去就成,她满心欢喜,自己平日来也是不敢同余大郎说这些话的,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卯足了劲,心里暗自思忖着自己这会是一定要翻身把歌唱!
而就是在她目光灼灼的此刻,却还是见得那余大郎忽然声音一沉,那表情都显得狰狞起来,“你这个婆娘,如何整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便是余一傻了,咱们棒槌照顾他又是何妨,哪里都跟你一样小肚鸡肠,真真是蠢妇!这饭桌上你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我还忍着气不骂你,你究竟有没有瞧见了我娘那般铁青的脸色,你这做媳妇的倒还,不但没有尽了孝道,反而尽说些气话,可是要生生地气死了我娘才甘心不是!让棒槌同余一一块儿上学又如何,哪里有你这般见识浅薄的,余一既是三弟的儿子,三弟长年在外打拼,阿一那小子本就是该被我们宠着,你倒好飞,反倒是处处排挤,我怎的有你这样的婆娘!”
余大郎说着这话的时候其哼哼哼的,看着张氏的眼睛简直就像是要抽下去一般,而张氏瞧着余大郎这般说话更是一愣一愣的,她同余大郎在一起也是十几载了,心里虽然知晓这余大郎向来是暴脾气的,还是第一次听见了这家伙忽然说出了这般听上去大道理一堆的话,可是让张氏瞬间呆滞住了,不过心里却还是怕若是余大郎抽了自己可是如何是好,而瞧着他说话之间越说越来气的模样,这倒是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的,张氏便是一想到了这里,赶紧悄悄地后退了几步,与余大郎保持了安全距离,只是她的嘴皮子依然不甘心,便是这个时候,依旧很是生气地说道,“我做你媳妇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你就这般懂我?!如今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咱们棒槌,为了这个加好,别将你说得那么好似的!”
说着已然是一手扶住了门框,早已经做好的跑路的准备了。
而余大郎一听着这张氏这话,心里更是不出所料地泛了急,也不知晓自己的身旁放着什么,已然是操了起来,“你这个疯婆娘,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说着就是要给了张氏一个教训的。
张氏一看,脸都吓白了,仰着脑袋,双腿直打着颤儿,嘴上更是忽然爆发一般地直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要杀人了!要杀人了!”说话之间,已然是直冲了出去,却是一个趔趄,一下子跌坐在了院子里。
顷刻之间,这夜幕之下的院落之中回荡着张氏鬼哭狼嚎的声音。
有时候阿瞅对于张氏的神逻辑还是很是无语的,比如说她先前不怕死地在一家子的饭桌之上大闹了一场之后,阿瞅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这位张氏大大有没有意识到她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本来就是应该见好就收,毕竟武氏的一张脸已然铁青成了那般模样,正常人都知道武氏那个暴脾气的哟,在那个时候还没有爆发纯属张氏人品好,捡了一个大便宜了!
阿瞅既是为了张氏觉得讪讪,更是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尽管阿瞅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觉得若是武氏不迁怒自己也就罢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这武氏因着张氏一番话以为自己是在她的背后煽风点火,从此将自己视作了她眼中的一枚眼中钉,阿瞅果然是很难再将这件事情再想下去的,所以才吃过了晚饭,又是发动马达,很快地收拾了一番之后,她或许才会在那个时候就这么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吧,虽然阿瞅一直想不通自己分明也没有做了什么错事,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也就是阿瞅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她以为自己逃回了自己房间里去了,而武氏和张氏在吃过了饭之后再没有了什么多余的交流,皆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了,当然,也找不到娘,阿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是狠狠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全然是一副有惊无险,死里逃生的样子。
然而,什么叫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瞅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没多久,想着自己总算是能够睡了一个好觉的时候,偏偏身子一个哆嗦,紧接着便是听见了一阵杀猪一般的嚎叫声,这大地都抖了三抖,害得阿瞅差点儿以为是地震了,火急火燎地跑出去的时候,不想这般的地震原来是由于张氏引起的,尽管阿瞅依旧不明白张氏又是在惨叫着什么!
而张氏此时身旁正站着的凶神恶煞的余大郎显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刚想着挥动了手中的一嘴巴子扇了过去,只是瞧着这身旁一下子围过来的众人,还是猛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虽然还是开口痛骂道,“你这个蛇蝎妇人,你的心肠如何如此狠毒!老子今儿个不打死你哟!”
说着余大郎的暴脾气与此同时又是上了来,他心里那叫一个急的哟!而张氏瞧着余大郎如此,面上不反抗,嘴皮子上叫的是更响了,简直方圆百里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这会子除了这余家的众人,就是隔壁邻居,隔壁隔壁的邻居,隔壁村的邻居都跑来了,一时之间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余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余大郎那叫一个又羞又气的啊!
只是她一只粗壮的手还没有完全落下来的 时候,却不想也是这个识货却还是一下子被这从后头赶来的余五郎一把狠狠地扯住,又是抱着他不撒手。
“小五,你快放开!”余大郎又是一嗓子,差点儿吼得余五郎蹲在地上,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身子又瘦弱,哪里拦得住余大郎这身子板的,虽然是在身后紧紧地箍住了余大郎,不过倒是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勒住了似的,当即翻着大大的闭眼,一张脸通红,差点儿背过气去,只是不断地嚷嚷着,“二哥,二哥你快来帮帮我啊!”
余二郎也是个神枪体重的,瞧着余大郎如此,早已是扒开了人群,一把扯开了余五郎,又是紧紧扣住了余大郎的手,很是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大哥,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回倒好,那都是香飘千里,臭名远扬了!
而余大郎心里知晓这一点,心里虽然依旧气急,却不想将事情继续闹大,只是又瞪了一眼这此时正蹲在地上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的武氏,又是叹了一口气,这才很是无奈地开口说道,“总之我的话都撂在这里了,这学,都上去,小儿去,阿一去,棒槌去,阿瞅那丫头,也去!”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自己这般话倒是遂了自己媳妇的意思了不是么。
额张氏一听这话,也不哭了,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更别说躲在了人群之中的阿瞅了,听着余大郎这一声大嗓门,她此时的神情,还真不是一个复杂能够形容的啊,阿瞅不知晓余大郎和张氏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上学,一点儿也不想!
这会子还真是躺着也中枪!
阿瞅心里不由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哀叹一声,这一家子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
不就是一个上学么,竟然还能够整出了这么大的风波来,多大点事情嘛!
如今张氏这一番搅和,便是这隔壁街坊邻里不愿意知道些什么事情都额,此时此刻也早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而便是如此,也间接将阿瞅往火坑里推,当众人皆是散去的时候,阿瞅毫无意外地一下子被叫到了武氏的屋子里,武氏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直直地落在了阿瞅的身上,便是这个时候,阿瞅只是觉得自己那叫一个体无完肤,便是此时,他是愈发低着脑袋,也不知晓究竟是该说些什么才好,心里想着既然说多错多,干脆还是闭口不言吧。
然而,阿瞅刚刚想着自己不开口至少不多犯了什么罪的时候,却不想武氏却是偏偏要自己犯罪的,只是听得她很是意味深长的语气,简直如同利箭一般,深深地直指阿瞅的耳朵,阿瞅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却还是听得了武氏只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你虽说不姓余,却也同余家生活了好一阵子了,照理说,这村子里也向来没有让你一个外人入学的规矩。”这话里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我们余家将你好吃好喝地养了三年,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竟然还要供你上学去,痴人说梦吧!”
阿瞅听着武氏这般说来,身子狠狠地一个哆嗦,差点儿让就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这般胆小如鼠的毛病确实是要改一改了,这般想着,这才稍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只不过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很是僵硬的,而她看着面前武氏的眼睛里,更是显得欲哭无泪。
她招谁惹谁了,其实武氏这般说来,阿瞅是恨不得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关于自己上学去的提议的,倒不是因着别的什么,只是下先前溪风给自己定下的十年期限已经过去了三年,她如今都十二岁了,而余一先前是一个小傻子,如今依然还是个傻小子,智商俨然毫无起色,她想着这或许也是因着自己先前做了不懂得终是,耽误了余一的缘故,是应该争分夺秒地在接下来的三年将余一给改造了的,而与此同时,阿瞅的心里更是想着三年前溪风交代给了自己的任务,如今却是到了实施的时候,若是自己上学去了,这一方面是势必是要耽误了许多的。
如今她早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不想横生指节了,然而武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还是彻底给阿瞅泼了一盆冷水,只是使得她生生断了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只是听得了武氏便是这时候很是不客气地开口说道,“既然如今老大要你去了学堂读书,也是老大的一片心意,你也不要辜负的好!还不快谢过你的大伯!”
一听这话,阿瞅心里咯噔一声想,这会子倒是不仅不敢看武氏的眼睛,就是张氏的眼睛也不敢瞧一瞧的。果然,这武氏话音刚落,张氏的一双眼睛立刻瞪得是溜圆溜圆的,很是不满地撇了撇嘴吧,那叫一个字字珠玑,“我说娘,这阿瞅有不是我们家的小媳妇,我也不过是提议罢了提议罢了,哪里还敢让您破费呢!”
显然张氏也不是一个吃素的,那武氏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阿瞅这孩子想要上学也是可以,自然是她们老大家出钱的,真是可笑,别说这阿瞅又不是她们家的媳妇,便是亲闺女,也不一定让她去读书的,更何况这么一个不姓余的丫头!张氏越是这般想着,越是觉得可笑,自然也学会了以牙还牙,看着她瞧着此时武氏铁青的一张脸的眼神,便是知晓此事一报还一报的张氏心里是有多么的畅快了。
而武氏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只是简简单单睨了一眼身旁的张氏,这才又是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我说老大媳妇,你这就可说错话了,当初是你偏偏要了这丫头上学去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既然你这么待见这丫头,那钱自然不还是你出么?否则倒是成了我对这丫头也好了,你的一番苦心,岂不是泡汤了么?!”
还真是指桑骂槐,阿瞅只是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得很是厉害。
两个人的脸色当下都很是不好。
我滴亲娘唉!阿瞅这觉得自己犹如万箭穿心,她几乎是想到了自己横死沙场的下场了,然而,正是她如此僵硬着神色之时,却不想柳氏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阿瞅这孩子上学的银子,就由我们家出吧。”
柳氏的话语坚定,倒是将阿瞅吓了一个大跳,而她更没有想到,方才在柳氏开口之前,那一旁的老四媳妇本来正是犹豫挣扎几番,刚想着开口的,倒是比柳氏捷足先登了去。
她想了想,也就退回了自己先前站着的位置,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一双眼睛里倒是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