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不由的顿住动作,重新抬头看向了木松。
木松谨慎的先走到门边,掀开毡门一角往外看了眼,确定没人在附近,才又折回来小声的道:“昨天晚上属下和二公子回府的时候在帅府门前遇到一个五短身材的胖郎中,说是过府给侯爷看病的,当时那人的举止就有点说不上的怪异。后来二公子把他带进门,刚好遇到曾文德,曾文德显然也跟他相熟,说是侯爷旧疾复发,倒很像是那么回事的把人给领走了。”
武青林听着,不禁沉吟:“父亲身上是有些旧伤,但是据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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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据我所知还没有哪次是旧疾复发会忍不了的就立刻去请大夫。昨夜你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二更了吧?”
“是!”木松点头,“就是因为这,属下才会觉得奇怪,而且二少爷应该也注意到这事儿的不同寻常了,后来我走后,他还盯着那郎中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回房的。侯爷那边属下不敢贸然过去探听,那人在侯爷院里待了有一刻钟左右吧就出来了,属下等在外面,本来想跟上去探一探的,可是他们中途打了个马虎眼,属下怕打草惊蛇,就没敢再追下去,后来躲进老黄的酒馆喝酒,倒是发现有人暗中盯起我来了。我假装不察的回了帅府,后来从墙头往外看,发现盯我的居然是那个大夫的车夫。”
说是登门看病,却是自己驾车去的,而不是帅府的下人去请的;一个大夫的车夫,木松这样身手的人去盯梢都直接被识破,还要谨慎的反过来盯人……
也难怪木松警觉,这件事本身的确就透着十分的古怪。
武青林凝神想了想:“那大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就是矮胖,别的还真没什么特别显眼的地方。”木松仔细的回想着道,“当时在门口遇到他的时候,属下那时候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去茶寮取信的事,没太在意,是二公子跟他接的茬,等后来进了院子,当时天黑,说实话,他的长相属下都不怎么记得了。不过,元洲城里的医馆一共就三家,侯爷会请的大夫就那一家,世子如果想要探听,属下可以叫人乔装了去探听一下。”
武青林看他一眼,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探听什么?你自己都说了那人的做派可疑,不像是个大夫,就算去医馆问,也无非就是他们那没有那样的一个大夫,到时候再把消息传回府里……”
木松本来也是因为自己没跟住线索,现在着急才病急乱投医的提议,自然也知道这样没有用处,也就一筹莫展的沉默下来。
武青林微微眯了眼睛在账内踱步——
父亲半夜请大夫,可以解释,哪怕是有人过府拜会,都也是正常的,可是一个进了帅府的客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假扮成大夫?而且身边还带着警觉性极高的探子?
他会是什么人?
而父亲,为什么又要默许这样的人深夜随意登门?
自从京城里,孟氏的那件事东窗事发以后,怎么反而是武勋,是他这位父亲身上越来越多的疑点和叫人难以解释的东西暴露出来了?
不过——
无论怎样,他们之间的这场父子是注定已经做到头了!
武青林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如果只是事关他一个人的前途和生死,他或许还会悲愤之余去找武勋当面理论,问个清楚。
可是现在——
武昙的命也悬在这上面,甚至于,虽然那个薛四交代说武勋没答应动老夫人,老夫人也还是在武勋纵容孟氏做的事情上遭了秧,险些丧命……
所以,现在的事情说复杂是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
他们父子之间,你死我亡!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疯狂也很自私,可是这个念头萌生,对武青林来说,已经是没需要耗费多少的挣扎和气力的!
他想,也许从当年母亲去世,父亲又执意扶正了孟氏之后,其实他的心里,这个父亲就已经不再是父亲了吧?所以,在见过薛四之后,他立刻便会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杀了武勋!
杀了他!取而代之!
只有武勋死了,孟氏才会失去所有的依靠和倚仗,再也翻不起风浪,武家才能平静,只有武勋死了,他才能把武昙从那个漩涡里拉出来,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被谁用做棋子去算计和利用!
他一直都记得妹妹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小小的皱巴巴的一个小东西,除了睡,就是哭……
她还那样小,那样的弱小……就已经没有母亲在身边了!
那时候他就发誓,因为母亲不在了,他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她……
是了!护着她,守着她,是他这个兄长毕生的责任!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去伤害她,哪怕——
是他们的父亲!
这一瞬间,武青林脑中又想了很多。
回过神来,他问木松:“京城那边我让你送过来人,注意盯着点儿,人到了也一定要仔细安置好,别露了行藏。”
木松面上一凛,连忙拱手:“世子放心,属下知道轻重。”
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不过世子把他带过来是要做什么?认人?您怀疑当初收买他们的人会在这边?”
武青林的眸光中透着丝丝凉意:“如果就是他要杀我,那么他能放出去替他做这件事的人选,没有几个!是与不是,一认便知。”
他现在暂时也不是很好对武勋下手,就是因为表面上他们父子之间一切都好。
他敬重武勋,武勋也信任他,栽培他,不在军中时,还是放心的把所有的军务都交给他来处理……
这样的父子关系,这军营上下,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
而在这种情况,知道他们之间真实关系的人,绝对没几个,又必然是武勋身边绝对的心腹!
当初江坚境内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没有露脸,反而将自己伪装起来,这说明他应该不是常年藏在暗处的死士,而是经常会公开露面的人,否则也不需要这样害怕被人看见他的脸……
木松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豁然开朗,紧跟着却又倒抽一口凉气:“世子你是怀疑……”
那个名字,没说出来。
武青林冷涩一笑,算是认同了他心中所想。
之前薛四的供认都只是片面之词,武青林虽然相信了,但是也并不妨碍他想将更多的线索和证据都一一印证了,好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看个仔细!
毕竟,对武勋那样一个人而言,如果只是因为不喜欢一双儿女就要下杀手迫害?这理由挺牵强!
他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狠辣决绝的对待自己和武昙!
他更要知道,他曾经一度尊敬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薛四失踪,曹飞鹰曾经派人暗中追踪他的行踪很长时间,因为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就只当他是畏罪潜逃自己藏起来了,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这件事暂时就不了了之了。
从这件事上看,武勋还没有怀疑到他已知晓了部分内情,这个局势,对他而言暂时还是有利的!
萧樾这边,沉樱送亲的队伍是在离京之后的第十一日午后进的北境边城陵川城。
因为年初刚刚休战,边境之外到现属北燕的三城之地中间有近百里的地界暂时属于无人管制的地段。
随行卫队仍是提前在城外驻扎,萧樾带着沉樱的仪仗和车驾进城。
这里曾近是属于萧樾的地盘,他在这边多少有些便利,因为城内驿馆的地方不够大,州衙的官员甚至提前将这城里最大的一座园子给腾出来了,给他们安置。
那座园子据说是个商人所有,前两日商人就带着一家暂时挪到别的宅院去住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留宿过另外的三座大城,还真没有在哪一处像是这里一样的兴师动众的。
午饭大家就是在园子里吃的,因为这天过午就停下来了,时间充裕,萧樾就命人摆了宴席。
武昙和沉樱因为是女眷,再加上连着赶路了十几天,两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就两人在沉樱那吃了。
酒足饭饱,武昙从沉樱那出来,本来想回去睡午觉的,走在半路,突然看见前面花园里行过一条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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