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一怒之下不灭了他才怪。
就不管前面还有没有王皇后等人在力保梁晋,单从梁元旭自己的立场权衡利弊,他就不该出头。
这样的道理,雷鸣都懂,这时候也是分外无语:“这个景王不仅目光短浅还沉不住气,怎么看都是个废物点心……他要上赶着去寻死路,王爷何必非要保他?就算他被梁帝厌弃放弃了,后面随便扶持了下面的哪位亲王上来,照样不耽误王爷您的大事。”
萧樾却是不以为然,揶揄道:“就因为他蠢得天怒人怨,本王才要保他上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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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他上位,由他占着位子,将来要掀他下来……想必是不消花费多少力气的。趁天还没亮,你赶紧去吧,告诉他,这其实是梁帝对他的考验,看他是否沉得住气,是否真有做为人君的远见和心性。”
从老皇帝上回故意拿话试探梁元旭的时候萧樾就看出来了,他这是在最后考验这个儿子是否可堪重任。
老皇帝一生野心勃勃,如今他是老了废了,自然希望后来者能替他圆了心愿,并且一雪前耻。
纵然他现在面前摆着的最合适的接承认是梁元旭,可他对这个向来不出众的儿子——
其实还是挺将就的,不过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一旦梁元旭行差踏错,立刻就有可能被换掉,从此与皇位无缘。
雷鸣赶着去景王府,梁元旭这会儿正在别苑现场监督朝臣写奏章,自然不在府里,好在他的管家认识雷鸣,听雷鸣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就赶紧带他去别苑见了梁元旭。
梁元旭听了雷鸣的传话,自是疑虑很深,不肯轻信的,只嘴上答应着罢了。
打发了雷鸣之后,他回了内苑,跟几个心腹将萧樾给他的这一重提示说了,倒是有半数以上的人恍然大悟,深以为然。
最终商量之下,梁元旭才终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缓个一两日先看看风向再说不迟。
他肯拖,是因为料定了老皇帝对册立储君一事分外慎重,不可能说定就定,拖个一年半载才正常,结果他这里刚沉寂了两天,第三天又安耐不住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了……
然则——
还没开始付诸行动,宫里老皇帝册立储君的圣旨居然就下来了。
皇长子遗孤梁晋,被册为皇太孙,破天荒的一飞冲天,成了皇位继承人。
梁元旭当场跳脚,险些晕过去,可是不能去找老皇帝质问,就第一时间冲到驿馆去找给他馊主意的萧樾出气了。
雷鸣仍旧是将他先请去了会客的花厅。
萧樾知道梁元旭是个没有耐性的人,这种情况下他随时会捅娄子进而打乱自己的计划,是以这一次并没有拿乔,直接就过去了。
“萧樾!”梁元旭冲上来就揪他的衣领,眼睛赤红喷火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咆哮,“你是故意的么?给本王出了馊主意,不叫我轻举妄动?现在好了,父皇迫于皇后和朝臣的压力,居然立了梁晋那小子为太孙!他成了储君,本王忙活了这么久,最后居然只是个竹篮子打水的下场?啊?”
萧樾也是看在他情绪不稳的份上,没跟他一般见识,一直等他发泄完才拂开他手,脸上表情冷淡又平静的说道:“景王错了。真正给梁帝施压,逼他立储君的人不是贵国的皇后和朝臣,而是本王!”
“什么?”梁元旭被他推开一边,才站稳了脚跟,可刚稳住了身子又是如遭雷击,脚下连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目光满是恍惚的转身看向他,“你说什么?是你?你要做什么?你……你难道一开始就是……”
眼神乱飘之余,就下意识的开始推算质疑——
他是不是一早就落进了萧樾的圈套里了。
萧樾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执,所以也不等他胡思乱想就直接说道;“因为上次进宫本王与梁皇陛下提了条件,这些年你梁国算计我朝颇多,如今想要议和,总要拿出诚意来,所以本王提了条件,此次我回胤京,需得带上贵国储君往胤京为质,待到梁皇陛下驾崩,需要新君继位之日再将其放回。这是国事,无从妥协,景王明白了吗?你我之间,虽然私底下有缔结盟约,可这对景王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的可以四处宣扬的事,所以,这个约定仅在你我之间,给我朝陛下,和大胤的臣民都交代不了,明面上,本王还需要你南梁一个服软的姿态,以昭告天下。”
这样的转折和内幕对梁元旭而言,实在是太过突然,再加上他今天受了巨大的打击,脑子一直乱糟糟的,这时候绞尽脑汁的想,一时也捋顺不了思绪,最后想了半天也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茫然又戒备的抬头看向萧樾:“可……梁晋那小子已经被立为储君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一无根基,二无威望,三无实权,不过就是担了个虚名罢了,这也值得你这般忌惮?”萧樾莞尔,顿了一下,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眼中就更多了几分深意,“梁皇陛下的性情和心思,你都比本王更了解,他是因为本王要你国中储君为质才匆忙的立嗣,这个所谓的储君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一目了然么?”
话到这里,梁元旭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倒吸一口气道:“你是说……”
就算梁帝不想立他,也会从他那个几个兄弟里挑,确实,就算王皇后力荐,这个一直都被他厌弃的梁晋也不该能被推上来的……
“对,梁皇陛下推出他来,只是做你的挡箭牌而已。”萧樾接过他的话茬,“不日梁晋就将随本王返回胤京,景王你虽然暂时并无太子之名,但梁帝留了你在身边,必是为了做足准备,将来好交托社稷的。至于那个所谓的皇太孙……再过几年等到梁帝驾崩,你在朝中羽翼已丰,他却一无所有,就算我大胤将其遣返,他又凭什么同你争?他担几年虚名,你却得了最后的实在……”
梁元旭做了这么多努力,争的就是个储君之位,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他人之手,早就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如今被萧樾一番提点,他又渐渐豁然开朗,手扶着桌面缓缓的坐下,一边思忖一边喃喃的道:“对……父皇对那个小子一直不喜,根本就不可能将江山托付于他,这就是权宜之计……”
可毕竟对方已经是老皇帝正式颁圣旨册封的储君了,这个名分的差别还是让他心里十分的纠结难受。
萧樾知道这个疙瘩在他心中必然永远存在,只不过现在他给出的理由,已经足以劝服梁元旭,所以也就懒得浪费口水与他多说。
梁元旭又在他这坐了许久,方才撑着力气起身告辞了。
雷鸣觉得很神奇:“这就……成了?”
这位景王也太好忽悠了吧?
萧樾横了他一眼,冷笑:“与其说他是被本王说服了,倒不如说他是看清楚了现状,因为……本王说的都是事实,梁帝就是这般打算的。所以,梁元旭他这不是相信本王,而是相信他自己的眼睛和感觉,相信他那个父皇……是绝对不会让梁晋那小子继承大统的。”
一个自幼就被皇室厌弃和放逐的孩子,真的是只在玉牒上虚有个名字而已。
老皇帝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会让他继承大统?
本来,就算是拿来当挡箭牌,他都不够资格的,只是,老皇帝认定了他萧樾就是要跟他要储君做人质的,必然不接受随便的敷衍和糊弄。
立嫡立长,只有将梁晋推出来顶了这个位子,才能完全堵住他的嘴巴,让他挑不出毛病,无话可说。
那老皇帝自以为机智,却恍然不知他这所谓智计无双的一步棋,本就是经过旁人提前策划算计好的……
只等他落子罢了。
东宫梁元轩那边停灵七日就送去王陵安葬了,之后就是皇太孙的册封大典。
老皇帝是真的在卖力的演戏,为了做出他是正经册立储君的诚意来,将给梁晋的册封典礼办的十分盛大,迅速盖过了东宫办后事的风头。
上任太子叱咤朝堂威风凛凛存在了十余年,只在一夕之间就化为泡影,迅速的烟消云散了。
当然,因为这位新储君的人选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朝臣之中就很是有些反对之音,但也诚如萧樾预料中的那样,老皇帝只将“立嫡立长”的口号往外一抛,那群臣子们就都只能立刻闭了嘴。
当年梁元斌虽然庸碌,并不是很得老皇帝的器重,还很是做过一些让老皇帝不喜的事出来,但毕竟身上没有原则性的污点,他是皇帝的嫡长子,梁晋又是他唯一的儿子,并且是嫡子,如此上位也算清清白白。
册封大典的当夜,宫中大摆筵席,萧樾也在受邀之列。
并且为了逐一兑现对萧樾的承诺,宜华长公主也于近日被从淑景轩迁出,重新安置在了毓秀宫。
下午萧樾早一个时辰进宫,先去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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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又一个躺赢的捡漏王上位,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