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训结束,周姐等人也没有来,陈媚巧拖着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身子趴在月谣身上,哀叹为什么同样是残酷的训练,月谣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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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谣无言一笑。
两人浑身黏得厉害,想去洗澡,然而被临时充作澡堂的营帐挤满了人,合计之后,便拿上换洗的衣裳去隔壁的河里稍微洗一下。
“月儿姐,你也发现了是不是?她们怎么可以视军令如无物?说不参加夜训就不参加?”
月谣看了眼周围,低声说,“你别说了。”
那条河虽然就挨着营地,但毕竟在营地外,她们一路小心地穿过各个营帐,像两只夜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呻吟,有点像受了伤的痛呼。月谣和陈媚巧同时停下脚步,互相看了一眼。
“好像有人受伤了?”
月谣细细听了听,一下子就辨别出声音的来源,指了指左手边灯火通明之处,拉着陈媚巧悄悄地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那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竟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断断续续地有好几个人的声音,有女的更有男的。
月谣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有一个隐隐的猜测,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陈媚巧便低声问:“怎么好像有男人的声音?这里不是女兵营吗?”说着脱开了月谣的手,猫着腰一溜烟就凑过去了。
月谣已经发现了,但是她来不及阻止陈媚巧,只得硬着头皮追上去,因怕动静大了被发现,一时竟也拉不住陈媚巧。等追上去时,只见陈媚巧就像一个柱子一样杵在原地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傻愣愣地看着投映在营帐上的男女三三两两叠在一起的影子……
这里是女兵营的最西面,相隔三里处就是男兵营。她们初来乍到,根本没有来过这里,原以为是最普通不过的营帐,此时却进进出出许多的男兵,看其服饰,全都不是一般的士兵,最低的也是百夫长。他们各自搂着形形色色的新征女兵,衣衫不整地喝酒作乐,俨然将这里当做了烟花柳巷。
陈媚巧不过十六岁,从小颠沛流离,哪里晓得男女之事竟是如此不堪入目,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月谣一把捂住她的嘴拖走,两人直到方才那几个营帐彻底看不见了才停下脚步,陈媚巧俨然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眼泪水不断地留下来,月谣看着她哭,脸色难看得要命。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周姐的衣着会如此不整,为什么夜训时会少了那么多女兵。竟然是这样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月谣和陈媚巧回到营帐内时,周姐等人还没有回来,一个营帐十个人,只有兰茵躺在通铺的角落里休息。陈媚巧害怕极了,即便月谣好生安慰了她一番,仍有明日自己就要被拖走的恐慌感。
兰茵其实没有睡着,身上还有些没擦干的水珠,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眼睫毛颤动得厉害。听到外边传来动静,她先是肩膀一颤,然后稍微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月谣和陈媚巧,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又躺回去。
营帐内除了偶尔的脚步声和衣服摩挲的声音,一丁点儿说话声都没有,三个人各怀心思,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剩下的七个人直到熄了灯也没有回来,陈媚巧侧着睡在通铺上,像尚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孩一样蜷缩着抱住自己,脑子里纷乱陈杂,怎么也睡不着。
她很小的时候村子就因为连年旱灾饿死了不少人,大家伙迁徙的时候又赶上瘟疫,父母亲人都死绝了,最后是跟着燕离才才免于一死。之后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尚算能活下去,可现在算什么?这个女兵营说是军营,可又和妓馆有什么区别!?
她越想越害怕,最后埋头缩在被子里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片刻之后,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继而月谣轻轻抱住了她,像一个母亲一样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打。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说话虽然轻,但在这个静谧的营帐里,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兰茵的耳朵里,夜色中她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抱在一起的月谣和陈媚巧,黯然垂下了眼帘。
周姐等人是在将近凌晨的时候回来的,那时候陈媚巧已经哭得累了睡得很沉,月谣本性警惕,她们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被脚步声惊醒了,只是装作睡熟的样子没有任何动作。
七个人进了营帐,各自哈欠连天,衣衫各有不整,见原本就不小的通铺一个角被兰茵睡着,中间又被月谣和陈媚巧睡着,心生不爽。九娘之前刚刚吃过月谣的亏,与周姐对视了一眼,大步走过去将缩在角落里睡得正熟的兰茵揪住头发一使劲就拖下了通铺,像铜锣一样的大嗓门一声吼:“贱人!这个地方也是你睡得!?滚下去!”
这一声吼生生吓得陈媚巧整个人一激灵醒了,月谣用力箍住她,免得她闹出太大动静,手指握了握她的手腕,示意她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