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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谣坐在床上昏昏欲睡,手伸出被子外,隔了一层薄薄的帕子,由一个年迈的老者看诊。
静谧的清思殿里弥漫着清香,角落里插着新鲜的金桂,宛如女子温柔的呼吸,轻轻抚着人心安宁。
晏安诊了很久,对月谣道:“云大人,伤势恢复得很不错,多休息几日,一定复原。”
原本和曦是在的,但是晏安来了没多久,就有急事处理,不得不短暂离开,偌大一个清思殿,除了几个侍女,就只有月谣和晏安两个人。月谣听后,垂下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侍立在侧的秋棠,温声道:“秋棠姑娘,我有些渴,劳烦倒一杯茶,好吗?”
秋棠对着她一礼,无声退下。
晏安收拾了东西正要走,却被月谣一把拉住手,一抬头,只见她的眸子黑亮犹如夜空,毫无一丝表情。他的手颤了一下,被月谣握住的地方冰凉一片。
“晏大人是岐黄圣手,我有一疑问,困扰许久,还望解答。”
晏安在宫中呆的久了,明白她这是有话说,便放下药箱,不卑不亢地道:“云大人想说什么。”
“我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晏安看了她一眼,迟疑了很久,月谣有些发急,“晏大人不妨如实告来。”
“这……云大人虽然年轻,有伤也愈合得很快。但毕竟多次受伤,元气损伤很重,若老夫推测不错,云大人是四五年前应该还受过一次重伤,没有完全调养好,此后又临生死之关,积伤日久,以至于如今虽看起来并无大碍,但骨子里落了伤,就好比一个竹篮,多处有裂纹,是无法过多承重的,是以接下来定要好好调养,若是不当,怕是会折损寿命。”
月谣眼睛微微睁大了,嘴唇苍白得好像涂了一层霜,晏安忙说,“不过云大人底子好,今后好好调养,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依照晏大人的说法,这些旧伤可否会导致我内力犹如潮涨潮落,时有时无?”
晏安沉思了片刻,花白的胡子抖了两下,一手拈着慢慢地说:“这……应该不会。怎么,云大人身上有此等困扰?”
月谣没有说话。
晏安走过去再次把脉,正要将帕子覆上她的手腕,却被她拒绝,“晏大人请直接诊脉吧。”
秋棠倒了一杯水进来的时候,晏安还在诊脉,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道:“晏大人还未诊完?云大人的伤势不好吗?”
月谣死死地盯着晏安,忽然道:“没事,只是我不放心,又叫晏大人诊了一次。晏大人,我没事吧?”
晏安眯着眼睛,拈须慢慢地说,“无事无事。”
金桂的清香随着秋意加深而越发馥郁,小朵小朵的金黄色花朵像碎锦一样簇满了枝头,叶翦云绿般地开遍了整个清思殿。和煦的阳光透过直棱窗子照进来,洒下一地斑驳,合着满室微凉的桂花香,将这个午后熏出淡淡的慵闲来。
月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从窗户可以看到一大片西方天空,织锦般的晚霞如火如荼地铺满了半个天空,仿佛为谁特意披上了一层新嫁衣。
秋棠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没有留下一个侍女侍候,极端的寂静下特别让人心生茫然,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下地打算找水喝,床榻边放了一双御用锦缎织就的软鞋,她却赤着脚走出去,刚走到桌子边要倒茶,忽然手一顿,猛地侧头看向书
架方向。
和曦是一个勤奋的天子,无论每天的政务有多繁忙,睡前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来阅读书籍,因此清思殿的寝居内还放了整整三排的九层大书架。
她猫着步子慢慢走过去,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摆着书,分门别类地归置好,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玄诡如阴阳术、务实如五谷神农……甚至连小说本子都专门分了一格。她一排一排地走过去,除了窗外偶尔探出来的桂花,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微微蹙眉,方才这里明明有动静,却一眨眼没了,莫非真的是自己内力无端流失,连屋内是不是有人都不能察觉了?!
她走到最外面一层书架前,第三层放置的是一系列医书,看上去有些陈旧,似乎被人时常翻看。她抽出一本仔细翻看,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也能勉强分辨一二。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天色慢慢地暗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人进来添火照明。书内并没有任何月谣想要的内容,她失落地合上书,正要放回去,手肘擦过什么东西,传来极轻的触感……她猛一下转过头去:“陛下……?!”
局促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却反而撞到书架,两人高的书架摇晃了几下,那些书像倒豆子一下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小心!”
和曦按着她的头一把将她护在怀里,那些书便纷纷落在他身上、脚边。
月谣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天子护在怀里的事实,她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忘了礼数,慌不择路地脱开了他的怀抱,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朝哪里放了。
“陛……啊!”还没等她说完,一本书正好砸在她的脑袋上,又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整个过程好像提前计算好的一样,行云流水般地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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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地揉了揉被砸到的地方,就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一样显得迟钝又无害。
和曦忍不住笑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低咳一声:“云卿无故弄坏朕的书架,该当何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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