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微微舒缓了,对月谣道,“还活着。”
月谣吊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几下利落地劈断铁链,道,“带回大营去!”
大营距离这座山大约有五十里,一路颠簸下来,息微的脉息更加弱了,幸而姬桓用内息护着,才勉强支撑到大营。
她和姬桓的到来无疑给了夏叙一记定心丸,他提前一步得知消息,早早将营帐腾了出来。月谣看着军医围着给息微诊脉验伤,手无意识地拉住了姬桓的,一点点握紧。
自从找到了息微,她的全部心神便落在他身上,好像浑然忘了还有一个姬桓,这让他心里极其不悦,但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
姬桓忍着不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略低沉:“他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可是我……”月谣回过头去,声音戛然而止,“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她这才发现自己手握着的皮肤触感一片冰冷,“是不是这一路为息微续命,耗费太多内息?”
她这才注意到他也受了伤,懊悔自己粗心大意,忙拉着他往外走。
临时搭建的大营条件简陋,不像在府中那般布置华美舒适,月谣强逼他躺下来,嘴角微微下垂,埋怨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可是你要是不高兴了,或是哪里不舒服了就得说出来,不然又像这次发现这么晚……”
姬桓笑了一下。
月谣用被子将他从头到脚捂住,裹得像一只蚕宝宝一样才放心。
眼下正是春夏之交,天气本应变热,然而这里气候潮湿,最近频频下雨
,倒有几分冷意。姬桓脸色苍白,又被被子捂着,平白生出几分孱弱的意思来,月谣心里酸酸地胀着难受,握着他被子下边的手不断地搓,不大开心地说,“我真的高兴你这样大度,可是有时候我又很讨厌你这样大度。若是寻常人早就忍不下了……你怎生容忍如此?”说了一半自己都觉得不知道想说什么,干脆道,“行了,我不说了,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
姬桓回握住了她的手,眉眼弯起来,“你有如今的地位,看着风光,却是高处不胜寒,我若是和旁人一样误解你,怎么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月谣嘴巴一抿,别开眼去。
心底里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越发明了,隐隐地牵着四肢百骸疼。
她趴在床边,枕着姬桓的手臂一言不发。
从相识至今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她对他像师父那般敬爱过,也像仇人那般过恨过,最后才化干戈为柔情,拥有的难得的静谧时光不过短短一两年,而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她又醉心权力倾轧,真正与他安静相处的时光少之又少。
帐外阳光沉了下去,天边隐隐传来隆隆的声音,似乎要下雷雨了。
月谣支着耳朵听了两遍,才发现有人在外面叫自己。
她起身开了眼姬桓,他已经睡着了,脸色稍稍有所好转,睡得极深。她猫着步子走出去,夏叙就侯在外面,乌云遮天蔽日地挡住了整个苍穹,一两滴雨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肩膀。
“大人!”
月谣打断了他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营帐,往对面走去。
对面就是属于她的营帐,本来是夏叙用的,此时腾出来专门给她用。
“属下已派人打探过,双身城周围多高山峻岭,通往北门、东门、南门的必经之路上全都有一条细小的羊肠小道,若大军要从这三个门种任意一个进攻,十分不利;只有西门周围地势较为平坦,可以进攻。”
夏叙说完,和几个将领一起侯在一旁等着月谣发话,然而月谣对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道:“三条狭路一条坦途,这不是引诱大军走西门吗?想必那里陷阱重重,不可去。”又说,“此事我自有考量,双身城不比其他城,咒术众多,贸然进攻只会损兵折将,需得智取。”
夏叙言是。
“行了,我需要休息,你们先下去吧。若是息微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几个将领纷纷退去,月谣又看了一会地图,回过头来发现夏叙还在,眉头一挑,道:“怎么?”
夏叙忽然跪下了,从袖口取出一封密件,捧过头顶:“大人,陛下有密诏。”
月谣从帝畿出发后的第二天,天子便密诏夏叙,亲点五万人马出发去往双身城,一路简装轻行,终于在月谣进入双身城后的第十五天也到了共工城,与大军一起来的,便是一道密诏——姚氏亲贵无论老幼、一律诛杀;姚氏秘辛,尽数取回。
月谣容色慢慢转利,她合上密诏,望着夏叙,道:“陛下可有其他口谕?”
夏叙道:“无有。”
“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