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教习的话,李晚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起了安大师。
安大师身边那两名黑衣剑修,明显也是死士忠仆之流,但似乎不是从天香楼而来,而是自行豢养,训练。
这教习似乎对此事习以为常,但却颇有不屑之意,因为他们天香楼才是天下间真正掌握死士栽培之法的大拿,凡此世间秘法,都难及他们。
李晚听完教习的一席话,也顿时想到,人的自我意识,所思所感,看似皆由自主,但实际上,还真不是自己足以自控,而是外因使然。
天香楼的死士之所以忠诚可靠,并不是其禀赋如此,而是自幼严格训导的缘故。
这里面也是有许多门道的,比如天香楼收养死士苗子,必须是自幼孤苦,无父母亲属羁绊,无恩义仇恨,无论是搭档还是教习,都时常轮流,接触外界更是禁中之禁,这样才能造就所有生死荣辱维系于主人一身,心思单纯宛如白纸,可以随意在其中挥毫泼墨的合格死士。
如人尝甜而觉甘,辛辣则呛,酸则生津,死士的种种感情,思维,自有相应秘法可以操控。
这种利用自身血元炼制秘药,喂饲死士的法门与下蛊相似,乃是以主人身上气机为引,近之则心悦,使得死士对主人天生存着一种敬畏,服从,眷恋的心思,再配合其他秘法,以及选拔苗子的铁则,自然无往而不利。
但是这些秘法精密繁琐,而且需要长期的跟进,绝不是一两个人或者一两个法门可以替代,缺失了一两个环节,造就的死士也大为不同,只不过是普通家奴罢了。
于是李晚耐着心底生起的一抹厌憎和嫌恶,听这教习继续大谈特谈,讲解其天香楼的各种秘法,规矩。
最后得闻,统一的神通法诀,修炼之法的训练,雇请教习年耗十万,学习各种秘技秘法,年耗五万灵玉,歌舞杂艺,琴棋书画等,另耗三万灵玉,礼仪规矩,待人接物,耗一万灵玉,医药丹法,治病救人,耗一万至十万不等。
另有炼器、经营、执役、豢养灵兽,名目多得连李晚都始料未及的各种技艺,也需要相应的教习前来执导。
花费的灵玉越多,能够教出的死士掌握的技能越多,用处自然也越大。
当然,这相些比死士的真正用法,都是不务正业的旁枝末节,甚至可以视作是死要钱的名目。
这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根据实际需要有所取舍了,毕竟死士不是真正的工具,时间和精力有限,并不是花了钱就一定能够全部学成。
若非真正的豪门大户,根本承担不起这些费用。
***
宽敞的居室,馨香的布幔,窗明几净,夕阳斜照。
从来没有单独出来过的弥烟弥罗看着四周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她们的眼眸中闪动着初生婴儿一般的单纯与澄净,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但却始终谨记着管家和教习的命令,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再三确认周围并无危机之后,姐妹两人激动的相顾而泣。
作为孤苦伶仃的灾民之女,她们一路过来,活得实在是太难了。
姐妹俩自幼早慧,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记事了。
时值乱世,王朝之间彼此征伐,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灾荒战乱。
村子里的生活艰苦难熬,却要忍受各路诸侯乃至于盗匪的横征暴敛,终于,在四五岁那年,村外那条河彻底断了流,井里的水也慢慢干枯,父母带着自己姐妹二人背井离乡,要逃到东方的其他王朝去。
走呀走,逃呀逃,突然有一日,娘亲就在面前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姐妹两人哭喊着,想要娘亲起来,却被爹爹拉扯着,强行带走了。
到处都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骷髅一般的灾民,还有成群的野狗,乌鸦。
大地干裂,骄阳如火,一片水深火热。
逃荒逃了近千里,终于,爹爹也死了。
姐妹俩依稀记得,爹爹是被一支乱军射来的流矢击中,生生射杀的,灾民首领交出了大伙所有的口粮和银钱,方才保住大家的性命,丢下几具尸体,仓皇而逃。
结伴的灾民带着自己姐妹继续逃难,但没几天,整个队伍都断水断粮,他们的眼神忽然变得好奇怪,竟是如同饿狼一般,闪着幽幽的绿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同伴的尸身,还有自己的姐妹二人,甚至是同行的妇孺。
当有人再也忍耐不住,举着匕首,刀子,扑向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场面彻底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