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说好寒食前便归来的拂耽延,迟迟未归,转眼已是五月暮春。风灵借着出宫的便利,往怀远坊的宅子里去问过几回,管事回她,拂耽延人虽迟归,却传过书信回来,道,娘子势必来问,便回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且听那管事说他此番出去,带着韩拾郎,一路也不缺人照拂。既如此,风灵也安心了。
这一日,她例行出宫与米大郎同往东市,未等到米大郎,却来了一名米家的家仆,请风灵过府说话。
风灵心中生疑,生怕有诈,本有意不去,可那家仆竟“噗通”跪倒在她跟前,失声痛哭起来。风灵无奈,提着十二分的小心,随他去了米宅。
到了米宅门前,风灵便懵了。门框上裹了玄色布帛,大门敞开,院内四处黑帛飘荡,哭声哀绝。米大郎是粟特人,风灵常年与粟特人混在一处,深知这玄色布帛意味着什么。
引她来的家奴一面请她入内,一面带着哭腔道:“我家阿郎昨日从城外归来,因着急赶回,走了一段山路,好端端的车,说坏便坏了,连马带车滚落山下,阿郎他……在山石上磕了头,送回来时,人便没了……”
风灵脑袋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祭拜过米大郎,便往米宅外走。
那家奴跟着跑了出来,唤住她,在她跟前摊开手,一枚带着锐刺的小铜球教布帛托着,赫然躺在他手里。
“阿郎出事后小人去查验过马车,车并非无缘无故便坏了,是因此物卡在了车轴中,铰断了车轴,方才出的事。此物模样古怪,小人自忖着别是有人有意为之,便私携了回来。”说着他又倏地跪下,脑袋重重地磕在了风灵脚旁。
再抬头时脸上已是泪水涟涟,“小人知晓娘子是宫中来的,我家阿郎死得有怨,求娘子为他解怨,不教恶人逍遥法外。”
风灵怔怔地立在原地,杏叶上前接过布帛,将那小铜球呈于风灵眼下。风灵的眼睛里蓄了泪,却仍能将那铜球瞧得清楚,她探手径直取过铜球,锋利的尖刺割破了她的手掌,嵌入肉里。
她将铜球举至眼前,太阳的光芒在利刺伤闪耀,她喃喃道:“第三枚铜球。”
随后她便失了理智,眼里瞧不见满街市往来的人,耳里听不见杏叶在她身边急切的叫唤,迈开大步走到送她来的马车前,坚定直接地向驾车的内监命道:“解开。”
内监不敢违拗,将马从车套上解开,风灵一手牵过马缰,一手从车旁抽出带着防身用的长刀,翻身上马,一气呵成。杏叶扑过来,却未能拉住她,扑倒在地大叫她。
马铃响处,街市上的人皆惊起,分拂开一条道躲让她,有老弱或动作缓慢些的,连滚带爬地避开,跌倒摔仆者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