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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非常清雅，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
言默听着她的声音，心中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整整二十年，她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母亲，也没有再听过她的声音，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年她跟爸爸离婚的时候，为什么执意只带走姐姐，而不是她，到底她是哪里让她这么讨厌？哪里让她这么嫌弃？
手机里又传来窦慧文的声音。
她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言默再次张开双唇，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自然的回答：“正要吃晚饭。”
“那正好，我也饿了。”
言默反应了一下：“你也没吃饭？”
“是啊，刚下飞机。”
“刚下飞机？”
“我现在就在机场，你来接我吧。”
“你回国了？”言默非常震惊。
端木佳在一旁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窦慧文笑着道：“怎么样？惊喜吧？”
言默的脸色很是难看。
对她来说，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在刚刚听到她的声音时，她就已经慌张的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在这个还没有接受的前提下，居然就要跟她见面？她要用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神情，跟她见面？她要跟她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在她的面前自己是窦敏，她会很容易就穿帮的？如果被她看出来，那要怎么办？
“敏敏？”
窦慧文见她长时间的沉默不语，疑惑道：“怎么了？我回来你不开心吗？怎么不说话？”
“啊，额……开心……”言默回答的非常生硬。
窦慧文当然也听出来。
“你这孩子，只是半年没见，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做了换心手术后，受到什么影响了？”
“可能吧……”
“好了，快点来接我吧。”
“哦。”
电话终于挂断，言默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眉头深深的蹙着，已经纠结的快要缠在一起。
端木佳听到她刚刚的话，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你妈妈回来了？”
“嗯。”
“她不知道你是言默吧？”
“不知道。”
“那怎么办？不会被她发现吧？”
“……”
言默也没有办法。
端木佳马上又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打掩护的。”
言默又是深深的叹气。
不管怎么样，人都已经回来了，她是必须要接的，也是必须要见的，至于相处……慢慢来吧。
“端木，你开车陪我一起去吧。”
“好。”
……
机场。
窦慧文戴着大大的墨镜，一身时髦的连衣裙外披着一件风衣，双腿露在外面，脚上踩着10cm的高跟鞋，很是显眼。
言默虽然跟这个母亲有二十年没有接触，但是在姐姐那里还是有见过她的照片。
一眼。
她就找到了她。
双脚犹豫的走过去，嘴角勾起笑容，不习惯的叫着：“妈……”
“敏敏。”
窦慧文非常的开心，而且特别热情。
她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言默愣了愣，心中又开始五味杂乱，完全不知道是苦是甜，因为她也曾奢望过母亲的拥抱，但是这个拥抱却根本就不是给她的。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苦涩。
窦慧文见她没什么反应，松开她，看着她，盯着她脸上僵硬的表情道：“敏敏，你怎么了？以前你来接我的时候都开心的不得了，怎么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想见我的样子？”
“没有，我很开心，只是……只是开心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是吗？可是你的表情真的开不出来开心。”
“伯母。”
站在言默身旁的端木佳突然开口，帮言默解围。
窦慧文看向她。
“这位是……？”
言默赶紧介绍：“她是我的朋友，她叫端木佳。”
“伯母您好。”
端木佳马上乖巧的向她打招呼。
窦慧文打量了她一下。
她的样貌很好，着装也很得体，衣服都是名牌，手中的包包也不是假货，应该是个千金名媛。
窦慧文微笑着：“你好，你是我们家敏敏的朋友？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她提起过？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半年前。”
“哦，那就是敏敏手术后认识的，怪不得，那时候我已经出国了。对了，你姓端木，这个姓很少见，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窦慧文转的很硬，但说的却很自然。
端木佳笑着回答：“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是做一些投资生意的。”
“投资？哪方面的？”
言默已经听了她的意思，她替端木佳回答：“端木的父亲是三源财团的董事长。”
“三源？”
窦慧文有些惊喜，态度马上变的不太一样了：“原来你是三源财团的千金，我听说过你父亲的公司，也有些了解，正好我老公最近有新项目需要投资商，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跟你父亲交流一下。”
“好，我会跟我父亲说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呵呵……”端木佳尴尬的笑。
言默的脸都已经黑了。
“妈，我们回家吧。”
“哦，好，走吧。”
窦慧文直接迈出脚，走向机场的玻璃门，言默看着她的背脊，叹着气帮她推行李。
坐上车后。
窦慧文见到开车的是端木佳，马上询问言默：“敏敏，你的车呢？”
“我现在很少开车。”
“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窦慧文越来越觉得她奇怪，一言一语都充斥着生疏的感觉。
端木佳马上又来圆场：“伯母，我开车比敏敏稳当多了，以后你想去哪都可以叫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随传随到。”
“那怎么好意思？”
“伯母不用这么客气，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好了。”
这句话说的窦慧文心情特别舒畅。
有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女儿，当然是好了。
她忍不住的感叹：“佳佳的嘴巴真甜，敏敏，你以后也要跟佳佳多学学。”
佳佳？
言默侧目看了眼端木。
端木佳似乎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车子刚刚开出没五分钟，刚刚拐了一个弯，窦慧文就觉得不太对劲。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路。
“敏敏，这不是去乔家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
言默有些难言：“这是去言家的路。”
“言家？”
“我现在住在那。”
“你怎么会搬去哪里？”
“妈，等一下到家我再跟你说。”
“……”
窦慧文的眉头慢慢的蹙起，她靠在椅子上，脸色开始有些变化，而车内的气氛也变的凝重起来。
终于到了言家。
窦慧文在下车的时候仰头看了看眼前的别墅。
有些记忆还是不自觉的涌上心头，不过她也已经知道了，言长庆死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也没有什么好沉重的。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大方的走进门内。
二楼。
佣人将行李送到客房内，端木佳跟着佣人一起离开，言默则留在房内，非常不适应的跟这个母亲独处。
张开嘴，她依旧还是不习惯。
“妈，你是想现在听说我，还是想吃饭完，洗个澡后，再听我说？”
窦慧文根本就没有回应，她走到她的面前，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这一次的拥抱非常的长久，且又非常的用力，跟爸爸抱她的感觉很相似，甚至，她也会用手抚摸着她后脑，那么温柔的一下又一下的抚摸。
言默的心有些慌乱。
窦慧文的声音有些沉：“我都已经知道了，乔浚的眼睛瞎了，原本这几年他就对你不好，这次肯定又拿你来发泄，所以你才会搬到这里来住。妈真是太对不起你了，只顾着在外面旅行，都不知道在这半年里，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妈如果能早一点知道，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看你，也一定会打电话安慰你。”
言默听着她的话，心中隐隐有一丝安慰。
窦慧文又紧了紧自己的双臂。
“真是傻孩子，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男人不值得你去爱，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生活，却偏偏要死心眼的跟着他，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你还年轻，漂亮，而且你现在还拥有了言氏，以你的条件，你根本就不需要靠他，也不需要他了，所以你听妈的话，跟他离婚吧。”
离婚？
言默惊讶的一把推开她。
窦慧文倒是没被她的举动吓到，因为窦敏也曾有过这样的反应。
言默看着她，努力的镇定住自己。
对了。
“你刚刚说我已经有用了言氏，你都知道了？知道我爸已经死了？”
“知道了。”窦慧文回答的非常平静。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他？怎么说你们都曾是夫妻。”
“什么夫妻？他只不过是我年轻时，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妹妹呢？”
窦慧文的眉心突然出现一道深深的皱痕。
言默的声音颤抖的好似在哽咽一般：“妹妹也是一个错误吗？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她吗？你对她一点点的愧疚都没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