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四月初二日凌晨。
锦绣殿中。
淑妃微眯着眼,手中攥紧了玉佩,听得青玄来报诸事之后,便冷冷道:
“你可确定?”
“回娘娘,这是那云泽殿中的小侍亲眼所见,再不会错。”
淑妃容色铁青,最终奋力一掷,玉佩应声而碎。
青玄惶然:
“娘娘?”
“那武媚娘……终究还是拂了本宫心意!”
淑妃森然道:
“既然如此,便不必留她了!”
青玄惊道:“娘娘?可是那武媚娘是……”
“不为本宫所用,便是她身负再多贵运,也不过是无用之物!”
淑妃转头,看着青玄,目光凉冰:“明白么?”
青玄一振:
“明白了。青玄这便去办!”
“还有,等一等。”
淑妃唤住青玄:
“记得,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李泰下的手。”
“娘娘放心,青玄明白。”
……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二日午。
延嘉殿内忽急报太宗,道被禁足之才人武昭,突然中毒不醒。
太宗震惊,因事关近日国储事故,忙着人传太医调治。
幸得调治及时,武昭清醒,乃道自己用过御膳之后,便觉不适。
徐充容悲怒,向太宗求彻查此事。太宗允。
……
是夜。
立政殿。
依旧是一身雪色耀金广袖的李治把母后生前最爱的那对桃花鹦鹉中剩下的一只,挂在一旁的吊架上。
然后对着母后的灵位,三行大礼。
身后,身着绛紫织银广袖,体态越发富态的李泰,入内,也先向长孙皇后行了大礼,才起身,含笑问李治道:
“这半夜的,你叫四哥来此,可有何要时?”
李治看了看四哥,淡淡一笑道:
“四哥,好久不见四哥,稚奴却有些想四哥了,这些日子,事情烦多,不若今夜四哥便在这立政殿中,与稚奴下一盘棋。可好?”
李泰一怔,终究还是答应了。
李治便着德安,将殿门关闭,李泰又遣离了身边小侍,一时间,殿中只留李治李泰两兄弟。
棋子铮铮。
不过下了片刻,李泰便惊道:
“稚奴,一番日子不见,你这棋艺,可是大见长进啊!”
李治闻言,凉凉一笑:
“那里比得上四哥,智计无双?却将这前朝后廷,都当成一盘棋来下……却不知,稚奴在四哥这盘棋中,是不是一枚要紧的棋子呢?”
李泰正为李治棋艺心惊,有所疑问,闻得这番言语却再不似平常的李治,便微一皱眉,抬头看着一脸冷漠的九弟:
“稚奴,你什么时候说起话来,也这般酸刻了?怎么,四哥哪儿不对,惹你这般不欢喜?”
李治闻言,淡淡一笑,垂眼帘看了看棋局,缓慢,而又坚决地将一枚黑子,落在了天元位上——
立时,局势大变。李泰所有生路,全部都被切断。
李泰大惊,不相信地看了眼棋盘,再抬头看着李治,目光之中,竟有一丝警醒之意。然而很快,他面露犹豫,然后一笑,再欲说话时,却被李治打断了话头:
“今日之事,是你下的手罢?四哥?”
李泰莫名其妙:
“今日之事?什么……啊!你说武才人中毒之事么?你……你怎么会这般想?”
他莫名其妙看着李治。
李治凉凉一笑,招手,德安便上前来,将一物呈于李治面前——却是一只莲花状主体,下面却配了一只盆子,又装满了冰水的金碗。
李泰一见,便更是一怔:“这不是我府上那些匠人们做了献给内廷的浮莲盏?
怎么会在你这儿?”
李治垂下眼睛,然后才抬起眼睛,看着李泰:
“媚娘今日便是因为这盏而中的毒——
太医说这金盏内面上涂了一层**,平时因下面有层冰水凉着**不会融化。
然一旦有热食流入其内,片刻便可俱融……
四哥,是你吧?
你想杀了媚娘,对不对?”
李泰一惊:
“你在说什么呢!我何必要杀她?
若是……若是此盏当真有毒,岂非是我要被钉死在这盏上?”
思及这般后果,心中阵阵发冷,暗恨杨淑妃道:
“是她……定然是那个贱人!那个锦绣殿里的!想借机害我!”
李治再垂下眼睛,半天才抬起来道:
“不错……你不会杀媚娘。因为你还要等着她成为你的天命皇后,助你兴旺大唐呢……对不对?”
李泰眯眼,看着李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喝醉了?”
李治木然抬头,看着李泰:
“四哥,我方才说的,可是媚娘啊……”
李泰只觉得眼前这个弟弟,似乎突然陌生到了不能再陌生,只得问道:
“是又如何?”
“你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唤她媚娘?你也不打算纠正一二么?”李治冷笑:
“还是你一早便知道,稚奴对媚娘,早已是有了那份仰慕之心?是以再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