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闻言,却放下茶盏淡淡道:
“何谓妄想?若翻天为地,复地为天,此乃妄想。
然卿此事,却也未必不是没有结果的。怎么便是妄想了?”
李义府闻得李治如此一言,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由着李治慢悠悠地道:
“说到底,不过是在那家谱上添个名字罢了。怎么就是妄想了?朕倒觉得,李卿这般心高气壮,却是难得啊!”
李义府闻言,似乎品出了些什么,惊喜,不信,怀疑,揣测……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然而他却始终不曾抬头,更不曾发过一语。
李治向后一倚,靠在龙椅之中,看了李义府半晌,这才道:
“其实说起来,父皇在时,便曾多番有言,道这氏族一系,当真是如朽木一块,不可雕也。
不止是父皇,便是朕,也觉得这些氏族当真是胆大包了天了。当年修订氏族志,竟将天子一脉,置于诸氏之后。”
李治冷冷一笑:
“当真是以为自己出身高贵,高贵得都胜过大唐天子了!”
李义府这才起身,恭声道:
“陛下所言甚是!那些老朽氏族,仗着些许前功,已然横行我大唐朝堂数十载。论恩论荫,自我大唐高祖皇帝开朝已来,可说是无比荣恩。然而他们竟还是处处不知足……
臣竟生出依附之心,当真是失明之至!”
李治闻得这番话,却是有些微讶,不过很快,他又平静道:
“不过也不能怪得李卿。之前卿于晋王府中之时,虽朕因父皇怜宠之故,不曾真正出得宫中,居于府中一日。可朕也是听说过,卿之雄心壮志,人人皆赞的。
然而眼下这朝中,终究还是那些氏族官员,尸餐素位者甚多,卿之能之才,虽皆高人一等,却终究不得其位……
是故这才生出这等依附之心。
其实说到底,李卿之念,也不过是欲得其位,为我大唐,为朕这天下,多进几分贡献罢了。卿之忠,朕皆知。”
李义府闻之,立时涕泪双下道:
“臣李义府,得陛下今日一言,死而无憾!”
……
片刻之后。
看着李义府走出了殿外,德安这才冷冷一笑道:
“果然是‘李猫’,这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呢!什么忠心于我大唐,根本就是听到主上意欲替他争个氏族的出身名头,这才肯忠于主上呢!
小人!”
李治却笑道:
“正因他是小人,朕才能合用。否则若是个君子,朕也不舍得坏其德行,叫他做些无良之事。四哥意之良用,大概便是如此罢?”
王德点了点头,也理解道:
“确是如此。虽然这李义府为人委琐,可却是有些大能的。现下这等局势,确是可为良用。”
李治点了点头,又转首问德安道:
“对了,那许敬宗可见着媚娘了?”
德安捧着拂尘道:
“主上放心,武姐姐那等娇贵人儿,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外臣可见得的?德安都给拦下了。只不过……”
李治见他犹豫,便问道:
“怎么,他又想了什么花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