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她抬起头,看着那个吃力地张开双眼,目光如黑洞般意图吞噬自己的女子,微微一笑:
“不,怎么会得意呢?
想到……多少年之后,也许我也将会是这张一张脸,心里自然是得意不起来。”
杨婕妤咳了一声,艰难地起身,媚娘没有上前搀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榻上挣扎几番,最终力颓,只能将头靠在枕靠上,仰视着自己,一壁喘息道:
“我还以为,你会很得意。
毕竟眼下,这宫中最得意的,最当得意的……
都是你。”
媚娘没有立时回答她,只是徐徐走到一旁的圈椅边,缓缓落坐,然后理了理衣裳,慢条斯理道:
“杨婕妤这话……
说得媚娘当真是百般不解。
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最好的姐妹……
我有什么,可以得意的?”
杨婕妤冷笑一声,又喘了好几口气,才轻轻道:
“是么?
你当真不知?
还是自己装着不知?
眼下……
眼下这宫中女子,斗尽心机,出尽百法,为的……
为的都不过是陛下的垂怜……
可是……
可是你……
你却一个人,牢牢地把陛下的心,牵在手里……
你……
你不就是因为眼下,眼下四妃之位已满,你去争,也是必然争不上的,所以……
所以才要把我这个占着仅次于四妃之位,九嫔之首的昭仪扯下来……好……
好借机一步有登天么?”
媚娘闻言,倒也是一怔,思虑片刻,却也点头笑道:
“对啊……
杨婕妤不说,我还没曾想到这一层上去……
的确,眼下杨婕妤既已失位,那这昭仪之位,论起来,我也是能当得了。”
“你……你……无……”
杨婕妤万不曾想到,媚娘竟这般不加遮掩,不由怨恨交加,看着媚娘,恨恨地欲骂,可是那一句无耻,却也怎么都骂不出口……
原因无他,媚娘那黑漆漆的眸子,竟是叫她有了几分怯意——
几分只有在面对李治时,才会出现的怯意。
半晌,媚娘才冷冷一笑:
“婕妤要骂,尽管好骂。不过眼下,有一桩事,对婕妤而言,却是比天还大,只等着婕妤做决断了……
却不知婕妤如何做思呢?”
杨婕妤喘了口气,咬牙问:
“什么事……”
“婕妤的生,或者是死。”
媚娘看着她,微笑道:
“你是要生,还是要死呢?”
杨婕妤恨恨地看着她,半晌才冷笑道:
“你会让我活着么?”
“为什么不让你活?”
媚娘状极讶然地看着她:
“陛下都要你活着,为什么我不让你活?”
杨婕妤看着她,却有些怔然道: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
今日推我落水的,可不正是你宫中那个叫文娘的贱婢!?”
媚娘却冷笑道:
“一,文娘非我之婢,而是先帝太妃徐氏的家婢。
徐姐姐眼下还未出新孝,论起来,她却是半步都不会离开徐姐姐灵前的……杨婕妤说那推你的是文娘……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当真是高看自己。
二,文娘对徐姐姐之死,我对徐姐姐之死,徐婕妤对徐姐姐之死,甚至是陛下对徐姐姐之死……
根本都是看得一清二楚,到底怎么回事,却是与你半点无关,是以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来借此害你。
三,也是最紧要的一点,今日寅时三刻,文娘便被王公公带着,去了昭陵,为徐姐姐安陵事宜做些准备,到现在,也还未曾归还。
眼下那昭陵里耳目众多,不止是宫中诸侍,便是前朝礼部诸位要员也都在……你觉得,文娘身为徐姐姐身侧首侍,会离开么?”
杨婕妤哑然,却半晌才道:
“竟……不是她?
那……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