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今日之事果非普通?”
怜奴点头。
王皇后长叹一声:
“罢了……
太极殿那边儿……
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听说事一出头,便立时召了狄仁杰入宫。
娘娘,这陛下此番行动,未免也有些反常……
说到底,平日里但凡牵着娘娘的事,陛下哪一次不是要与诸臣商议之后再行事的?
怎么今日……”
“今时已不同往日……
说到底,眼下咱们与承庆宫的事,还暧昧不明,又是碰上千秋殿那边儿初得解禁之时……
陛下哪里还有心思与诸臣相商本宫之事?
何况……”
王皇后又叹口气道:
“何况眼下,那武媚娘可是身怀有孕。
便是向来痛恨她入骨入髓的前朝诸臣,眼下也不得看着她腹中那块肉的情面,让上几分?
陛下自然也是明白这样道理,所以根本不会在意本宫的尊严,只顾着那武媚娘才是正理。”
怜奴闻言,亦是愀然变色:
“那娘娘,莫非此番……”
“倒也不会那般坏。
好歹正如你所言,本宫眼下,可还是正宫皇后。
何况当时之事,与本宫有关无关,还需两论。
再加上事内还牵涉着千秋殿那边儿……”
王皇后叹了口气,瞬间仿似老了许多:
“所以多半,总是会不了了之罢?
一如当时……”
她沉默不语,怜奴也只能沉默。
次日。
午后。
太极宫。
因李治有召,近日归于长安城中的濮王李泰,着入宫面圣。
上苑(唐时宫中的花园不称为御花园而称为上苑,事实上这个称号应该是从明朝或者更晚才出现的……不过笔者也不确定。)中,山水池。
因着李治今日颇有雅兴,又因李泰前来,于是便着人安排了荷叶小舟一叶,由着金吾卫统领亲自掌舵,德安王德二人分别侍立船首船尾之上。
兄弟二人,却只置了一只棋盘在小船正中,面对面而坐,弈棋取乐。
“难得今日四哥有闲情,可是却不肯喝酒……
莫不是怕四嫂怪罪?”
李治一边儿亲手斟了茶与李泰,一壁取笑。
李泰哈哈一笑,已然比当年那个需要被软轿抬入宫中的青雀还胖上几分的圆脸上,满是自在满足:
“她也是为了四哥好。
话说回来,之前主上可是最喜爱夜里挑灯观棋谱的……
可四哥也听说了,主上眼下,却不也是被武娘子逼着,改了这个毛病?”
李治立时苦笑:
“唉……
天下尽可得,却偏偏败在一个小女子手上……
真也不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多吃几口酒,多看几眼书……
又不是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便要这般撒娇使气,硬是要人忍痛割爱不可?”
李泰却笑道:
“话又说圆回来,若非是心关主上与四哥兄弟……
她们这些小女子,又何必如此?
爱之深,自然关之切……
主上便权做是吃苦当吃补罢!”
李治哈哈一笑,拍手道:
“好一句吃苦当吃补……
可不是如此么?”
两兄弟笑了一阵,李泰才正色道:
“说起来,今日四哥入宫,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不知狄仁杰所查之事,何如?”
李治点头道:
“也没打算瞒着四哥。
眼下已然是出了分晓了……
只是这些证据,朕以为还是暂时不发得好。”
李泰也点头道:
“不错。
横竖眼下内外诸宫诸臣,都对她已然生出许多不满。
只要这样下去,自然这些东西,有用得上的时候。
千丈之树,亦毁于蚁穴……
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已。”
李治沉吟,露出一派真性情:
“可到底夫妻一场……
若非她如此狠心,朕也本不打算如此待她的。”
李泰点头,了解道:
“只怕,主上原本是打算,将她与那其他妃嫔一般,易为女官,好歹也算是体体面面,养老在这后宫之中……
是么?”
“为了媚娘想,这样是最好。”
李治淡淡道:
“何况,朕也实在不是个喜欢应付女子的人……”
李泰立时哈哈一笑道:
“这个四哥可是信得……
一个武媚娘,便是足够你花去全部心神了……”
“哼!
四哥休要来笑我……
你呢?
不也是一个四嫂,稍稍使些小性儿,便闹得你手足无措?”
李治眯眼一笑,立下一子,同时反唇相讥。
立时,李泰只做个哑巴,尴尬地笑着,搔搔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