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一来,忠儿留在陛下心目中的一个恃恩狂悖的印象,便是逃不掉了。
本宫知道,忠儿此番行事,不过是因为气怒素节有心折辱本宫与他的生母,又怎么能让孩子担下如此的名声,让孩子在他的父皇心目中,留下如此劣痕?
是以,唯有请武昭仪你援手一二了。
毕竟……”
她垂下头,在媚娘看不到的角度凄然一笑,却将悲伤挡在美丽的妆发之后,接着昂首,直视媚娘,诚恳地道:
“毕竟眼下能够让陛下毫不怀疑地相信的人,只有武昭仪你一个人了。”
媚娘看着她,半晌突然道:
“娘娘只是想替太子殿下求情,恕他早日解了禁足?”
“对。”
“半点也没有想过,要借此事复兴娘娘母族的心思?”
“自嫁入东宫之日起,本宫便时刻将一句话记在心上,”王皇后淡然道:
“一朝嫁入李氏门,一生只是李氏人。母族光辉,只是为了本宫能够替夫君多多助得些利益罢了。这份心思,便是天下人不知道,只要本宫自己清楚,也就够了。”
媚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道:
“好,媚娘知道了,媚娘定然会替娘娘将此事办妥。”
是夜。
太极宫。
立政殿中。
媚娘早早儿地便着左右将李弘抱去后殿睡下了,自己却依在榻上,一边儿漫不经心地替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做着件小衣,一边儿时不时地向殿外张望着。
不多时,她等着的人到了。
李治看到她,一扫满身心的疲惫,便是笑意盈盈地上前来坐下,抱了她在怀里问:
“你在做什么?”
“你就这么抱下来了……
也不怕被针扎着你?”
媚娘没好气地搡了搡他,却没搡得开,索性也不搡了,便直坐在榻上,侧着头看着李治道:
“今日怎么这般早?”
李治长舒了口气,笑吟吟道:
“左右今日事务不繁,便早些来看你了。
怎么,不想我早些回来看你么?”
媚娘含笑推了他一把。
二人柔情蜜意了片刻,话题免不了地,还是由李治主动提及,转到了王皇后今日下午的行动上:
“听说……
今日午后,皇后找了你?”
媚娘抬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嗯。说了些子话便回来了,没久耽搁。”
李治点了点头:
“你知道守好自己便好。
那……她找你,是为王仁祐,还是为她自己?”
“都不是。”
媚娘的回答叫李治有些意外:
“都不是?那是为了谁?”
“为了太子殿下。”
李治瞪大眼:
“忠儿?”
媚娘点头,将皇后今日下午所言,一字不差地复述与李治一遍,然后才道:
“我也是没想到……她居然肯为了太子殿下,向我这个她一生最恨的人请救。”
李治也是沉默半晌,良久才道:
“忠儿也确是可怜——其实一应事理,我自然都知晓。只是那日我问他时,他却执不肯答。
加上淑妃闹得紧,雍王又确是受了伤,我才不得不这般。
眼下细思来,可不是办得有些不妥?
那,媚娘你的意思呢?”
“治郎既然有了此心,那便恕了太子殿下罢!
论到底,究竟此事是雍王殿下先挑起的不是。”
媚娘淡淡道:
“只是如何恕法,还要治郎费心操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