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你会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
素琴奇怪地问:
“素琴知道那两个人做了什么样的事,知道他们所为更加恶毒,也知道姐姐如此,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又有什么可怕?”
媚娘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轻道:
“也只有你这个傻孩子才不怕我了……”
想了一想,又摇头自己失笑:
“不,不对,还有一人不怕我……便是治郎。”
素琴含笑点头道:
“对呀,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人明白姐姐的为人的,所以他人之言,何必去在乎呢?”
媚娘看看她,突然笑了起来:
“是呀……何必在乎?原本他们对我非议,不也就是因为我没能合他们心意,如他们所愿地活着,甘心做一个死殉先帝的所谓烈女,又或者是一个青灯为伴,熬尽青春年华,空废了一生时光的所谓忠侍么?
既然他们所要的我,并非是我……我又何必在意?”
自言自语了几句,她突然摇头笑了起来:
“也是罢了……这些日子许是这孩子在腹中久了,竟一发地畏缩起来。再不似常日所为。”
素琴却笑着伸手去抚了抚她隆起的腹部道:
“可不是?说不定这孩子就是个仁心厚意的孩子,才会这样染着姐姐了呢!”
“仁心厚意是好的,可也要看所处之境,所对之事。”
媚娘一语毕了,才转头问明和:
“眼下太极宫里闹得可欢?”
“回娘娘,欢痛着呢!瑞安哥哥这一番手脚,就叫她们两个几乎闹翻了天,王皇后这几日加着劲儿地找着萧淑妃的不是,萧淑妃也是,暗中没少动手脚,只预备着等主上与娘娘回宫之后,两边儿就要来个锅掀……
娘娘,您说要不要明日与主上说一说,按着时点儿地回京?”
“却不必。”
媚娘悠悠道:
“眼下这孩子虽已过了三月,可到底还没到最安稳的时候,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何况此刻她们也是闲得紧,正是时候与她们好好找些事情做一做,何必我回去惹烦?
你且只告与瑞安,就说叫他多多在后廷里安排些事情,与她们两个做,好叫她们别来烦着我跟我的孩子就好。
至于治郎那里么,只怕如今就回去,也未必合了他的意。”
素琴也点头轻道:
“可不是?昨日里我听德奖还说着,说主上要他多加调配些人手入行宫,这一住,怕是要住到姐姐你生产完了才肯回去的。”
媚娘摇头,却笑道:
“不可能。依着治郎的性子,顶多也就是住到十月末便是极了。毕竟以他心愿,我这孩子,还是要回立政殿生的。”
素琴一怔:
“为什么一定要回立政殿?啊……”
她若有所悟:
“莫非主上真的觉得立政殿里,有先皇后娘娘英灵守护?”
“别说是治郎,便是我也觉得是……自从生弘儿的时候开始起,我便总觉得,这一路走来,多亏了先皇后娘娘英灵守护,否则我母子再难走到这一步。”
媚娘目光中透出深厚的感激与孺慕之意,然后转头看着明和:
“方才说的,你可记住了?”
“娘娘安心,方将娘娘与李夫人说话儿的时候,明和就安排人去了。”
“你总是办事妥当的。”
媚娘含笑又应了一声,然后才缓缓道:
“不过这样一来,瑞安一个人在内里,也多有风险,你去与治郎说一声,就说若不甚烦忙的话,还是请着你师公回宫镇着的好。
有他在,这太极宫一局棋,才能下得更好。而且如此一来,你师公好歹也解一解这几十年郁结于心的一口怨气。”
“是。”
明和轻应一声,便立刻行去办事。
素琴看着明和下去好一会儿,才向着媚娘方向轻轻靠了一靠,低声道:
“姐姐要王公公回去,怕不止是因为那些原因罢?莫非是担心瑞安行事会过?”
媚娘闻言,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轻道:
“这样的心思,也只能与你说了……若叫治郎知道,只怕还要怨我行事太过存容,甚至还会安排着瑞安尽心而为……
可是素琴,你想一想,此番我叫瑞安行事,原本不过是微施小计,叫两宫斗起来便好。可瑞安呢?
他却是直接落了毒……
这等手段,虽说是因为我与弘儿,还有文娘受害,他心中意愤难平,可到底也是偏激了些,更加没有好好思虑己身安危。
文娘如此……”
媚娘停了一停,摇头轻叹道:
“只怕今生,也都难再醒复了,若是再把他也赔了进去,我实在承受不起。毕竟瑞安与文娘,还有他们几个,于我而言,不止是主侍这般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