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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德奖皱眉,说到此处不由停了一停,才道:
“只怕却是要伤心了。”
沉书沉默,好一会儿才恻然道:
“是啊……是我教他伤心了。这天下间,我沉书可说一句愧对于之的人,实实在在,也就只剩他一个了……是我教他伤心了。”
德奖一怔,竟似也不明他此语之意,待再问时,却被沉书摇头放过,然后轻道:
“这些事,我知道了,自然会按着主上的法子办好。只是接下来怕是要为难一番你了,需得先去打个前阵,动动手,从那本营里挑几个真正的高手出来,清理了。韩王此人本性如此,若不动他的心肝肉,怕是难得叫他昏头。
可偏偏他也是极有本事的,那本营里的几个真正高手,竟是与你相差不下的,若真要争起来,只怕你虽然武艺一道卓然天下,却双拳难敌诸手……”
德奖豪笑道:
“倒是教先生费心……无妨,如今德奖已非只手之敌,请先生不必担忧。一旦争斗起来,还有另外一位高手呢!”
沉书闻言,倒也默然点头。
是夜。
万年宫。
大宝殿。
李治与媚娘相对而坐,面面相觑,看着彼此的目光里,满满地都是惊愕与不信。
良久,李治才转了头,看着德奖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你说……他是……”
德奖默默点头。
媚娘头一个便摇头不信:
“不可能!当年一个称心,我听说已是费足了先后娘娘所有的心力方才保得下……怎么可能……”
“不……也不一定。”
李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道:
“沉书……叔琛,承恕……也不是不可能……”
媚娘一怔:
“治郎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他的名字。”
李治抬头,目光中满是复杂与激动:
“沉书,转过来,便是叔琛。
魏相诸子,皆以叔为起,从玉。叔玉,叔瑜,叔琬,叔璘……
若他果如师傅所言,呼魏相为恩父,则自然也会是叔起从玉。
我早年间于房相为师时,曾听他一次无意言道,说魏征五子名唤叔琛最得魏相溺爱,甚至从不肯轻着示与诸人之言。
你想一想,世皆知魏相四子,何来五子?”
媚娘瞪大眼:
“可治郎不是说这沉书是……啊,难不成……”
李治长吐口气,半晌才目光复杂道:
“我就知道……以母后的性子与手段,若要保建成伯父一门几子,自然是不会只保得下一个承训的。所以必然其他几子也俱得保。
只是母后虽可保下这些伯父血脉,却未必能将他们都若承训哥哥一般,好好养在宫内,是以必然会设他法。
而做为建成伯父的旧属,魏相尚且能在他死后尽忠,逼得父皇不得不同意他去祭拜伯父,自然母后请他代为照顾一个伯父遗孤,他断然不会不允。
何况时日一长,他必然也看得出来,当年虽然父皇对建成伯父与元吉叔父动了死手,却未必就当真绝情到要斩尽杀绝两家人的地步。只怕此间还是另有人在中间设计着尉迟等人动了手。
所以必然父皇是不能容忍天下间还存在着建成遗脉的,但却也未必不能容忍他们易名改姓,就此活下来……
是以改为魏叔琛,倒也不奇怪。”
“那为何到了房相身边呢?又为何治郎呼他为承恕?媚娘从未记得有叫承恕的建成遗孤……”
“承恕此名,外人少知,因为这本是皇祖父在五堂兄诞生之前替他预备下的名字。”李治轻道:
“没错……当年的东宫汝南王李承明,原本应该叫承恕的。因为当时有方士说恕字不妥于五堂兄,这才改了明字。正好也合了建成伯父的心思:道德训明义,他也是希望这一句话,能够让几个堂兄们有些成就的。”
媚娘沉默,伸手轻轻握了他的手。静静听着李治回忆:
“我也是偶然之间,听花姑姑说起来旧事才知道的。不止是五堂兄,早逝的大堂兄承宗,还有次堂兄承道,本来也该叫承元和承和的。因为父皇四岁之前,慈讳之中就有一个元字,一个和字。建成伯伯原本是最疼爱父皇的啊……”
李治沉默,良久才轻道:
“想一想,怎么就会成了这般结局呢?父皇如今九泉之下见到建成伯伯,还会痛苦么,会难过么?”
媚娘柔声道:
“只怕会痛苦难过的,却不是先帝,而是隐太子。毕竟于他们兄弟当年而言,他才是步步紧逼,并直接造成最终结果的那一个。何况治郎,你想过没有,先帝一生,洞察如斯,先皇后娘娘与先帝情份如此,多年夫妻知心如此,你觉得以皇后娘娘的性子,若非知道,或者就干脆已得了先帝暗中授意甚至是默许,她会能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保得下这几位郡王么?
再进一步想一想,当年人人都道是尉迟将军诛杀了那几位郡王,可先有一个称心承训,如今又有一个沉书承恕……治郎,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者当年尉迟将军所谓的斩草除根,根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或者这几位郡王,其实都还活在世上?而向来耿直的尉迟将军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隐瞒真相的人,所以才在那之后,长年隐居府中半步不出?
又甚或……他这些年来的隐居,事实上正为了效忠先帝与先皇后遗旨,保下这几位郡王殿下呢?”
李治看着她,目光渐渐安定下来,可片刻之间便又生疑问:
“那……为何五堂兄还要这般张扬……”
“或者,正如方才治郎所言一般,魏相也好,或者汝南郡王自己也罢,经过这些年的查访,终于知道了到底谁才是那场北门之变(玄武门之变)幕后,真正的黑手呢?而对汝南郡王自己来说,这个一直躲在幕后,害得他痛失亲父慈母的人,不才是最值得仇恨的人么?”
媚娘言毕,李治立时瞪大了眼,连一边静听着的李德奖也一般震惊,片刻之后,君臣二人同时叫出一个人:
“韩王元嘉?!”
媚娘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也开始沉重起来:
“治郎,有机会,你还是见一见慕容嫣的好。现在看来,她这个一直盯在韩王府中的人,知道却一直隐瞒着的事情,远比媚娘想像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