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一旦他们动了手,到底是你受伤,还是我吃苦,却是不一定的。”
媚娘黯然,好一会儿才轻道:
“是啊……是媚娘太过纵容了……却叫治郎……”
她转头,看看那把被玉如捧在手心的柳叶刀,再转过头来,看看广场之中,依然欢呼着的民众百官,突然明白了:
“是啊……原来媚娘错了……原来媚娘错了……”
她顿了顿,轻轻道:
“原来媚娘一直都忘记……自己现在,已是大唐皇后……是治郎身边唯一可信任,可以依赖的人了。所以……”
媚娘目光,渐渐凝重:
“所以媚娘的生命,再也不只是属于媚娘一人的。所以一星半点儿的伤害,媚娘都不能再受。因为媚娘对治郎,对大唐而言,很重要。”
她表情淡淡平淡下来,轻对李治道:
“这一次是媚娘错了……不过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发生。”
承天楼下。
离楼门最近的长孙无忌微抬起头,看着楼上含笑而立的李治与神色渐渐平复的媚娘,目光复杂。
身后同样跟着跪伏于地行礼的禇遂良却是看出些不一样——虽则承天门高大,刚刚的骚动又只是一瞬间之事,当时万众激昂,又都在跪伏行礼,能看出问题的人并不多……
可他毕竟离得近,又是素知李治行举,立时便看出不对来,于是便轻轻问道:
“老师,主上……”
“传人去看看。”
长孙无忌看了眼与自己隔了皇道两两而立于文武两列官员之首的李绩,发现对方也是神色凝重,心知有异,便立时叮咛。
禇遂良立时应声,便去安排。而长孙无忌则是立在原地,神色沉重。
不多时,便有人来回报,只是来回报的人,却是叫长孙无忌不曾料到却又理当意料之中的人,所以当他看到来报之人时,一时间也是怔了下,才轻声问道:
“你怎么在此?”
“主人,阿罗方将奉主人之命,守护主上,免其受贼人暗害,初已功成,眼下楼上虽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卫已然尽数入内暗伏潜查。
无论是哪一个逆子妄徒敢对主上不利,立时便是杀无赦。主人可以放心了。”
来的人,正是阿罗。他依旧穿着那身侍臣衣衫,却是低声回道。
长孙无忌神色未变,一边儿的禇遂良却已了然点头道:
“是啊……幸得老师事先安排,否则只怕此番主上便真要遭了贼子之手……”
“禇大人,那刀却不是冲着主上去的。”
阿罗一边儿轻语,一边儿看了眼长孙无忌。
果然如他所料,长孙无忌的目光却是凝了起来:
“是冲着她……”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高高楼台上的那个红影,一时间竟露出些迟疑之色。
“是。”
阿罗低道:
“当时阿罗便立在他们身后,看得明白,那刀来势正是向着她而去。且刀尖极薄又沾了毒。发刀者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若非当时阿罗巧合之下以旁侧旌旗为剑,略略挡了挡它的去势……只怕此时主上已然……”
禇遂良闻言,却是怔了一怔,很快也就明白过来,摇头恨道:
“主上还是这样……一味地护着她!也不想想自己……”
“主上也是人,何况她于主上的意义,你知,我亦知。这样的情况下,你以为主上会躲在她身后,抑或是看着她受伤?”
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突然看着阿罗轻道:
“那刀……你此番上去,竟然主动拦下来……看来去势,却不止是对着她那么简单罢?”
阿罗点头,看看已然开始沿着门楼缓步而行,欲往凤楼而去的李治与媚娘,这才转头看着长孙无忌,用了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得的语气轻道:
“那刀是冲着她去的,可是……发刀的人,却是站在主上同向的……而且以阿罗看来,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暗器手法尤其高绝,竟能将一纸薄叶似的刀自数十步远的地方准确无误地向着她发出……可阿罗却不明白,这样的高手,不知为何所发之刀却只使了七八分的劲道,倒似存心让别人都看到它似的……”
长孙无忌脸色刹那间沉了下来,禇遂良更是咬牙:
“好……果然好算计啊……若是直接冲着主上去的,自然主上会躲,可若是冲着她……”
禇遂良恨恨地骂了几声狡贼竖子,便看着长孙无忌道:
“老师,依您所见,此人是哪一边儿的?”
“眼下朝中能够使得起这等高手的,也只有那一个了。”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神色肃杀,转头看着阿罗道:
“你当时,可看到对方的面目了?”
“却只看见一个……背影。就在阿罗前面。且此人易容之术极精,便是阿罗去看,也只觉是个普通侍人,是故在他发刀刹那,阿罗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动了手。更奇怪的是……后来阿罗欲去扯他时,他却冲着阿罗笑了起来,还做了个使柳叶刀的手势。似乎……”
阿罗扬眉,看着长孙无忌,轻道:
“他不但知道阿罗的真实身份,还知道阿罗最擅长的暗器便是柳叶刀。”
长孙无忌突觉脊背尽湿,一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