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李义府不解。
许敬宗扬眉,又看他道:“你真没注意到么?德安一离一归之时,表情那般异样……”
李义府回忆一下,若有所思道:“好像确是如此……他离开之时,却是满面讶然,归来之时又是一脸不安……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未必,大人物来了……便是可能。”许敬宗意味深长道。
李义府一怔:“大人物?这太极宫中还有什么大人物能让德安舍了当今主……”他言至此,突然瞪圆了眼,张口结舌,半晌无言。
许敬宗看他这副样子,不免勾起一抹得意笑容,但也只是一瞬,便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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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复了正色,轻道:“看来你也想到了。”
李义府吐了口气,又深吸口气,这才道:“怎么……皇后娘娘……她向来都是避太极殿如虎穴……”
“你也说了是向来……如今她新后初立,如何不能便来走动一番了?”许敬宗淡淡一笑道:“何况她也本来就是最有资格走这一遭的女子,不是么?不若如此,如何解释元舅公那一脸的气急败坏?”
“可要来太极殿,总也得有个理由罢?她若只是匆匆前来,宣告其身份,不准备理由怕是……”李义府看看许敬宗。
许敬宗点点头,忽道:“说起来,最近宫里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之前主上曾言及皇后娘娘腹中再孕龙嗣,却非虚假。似乎是真的有了……若果如此,那她以此为由头来寻主上,却也是说得过去的。既有皇嗣,这等大喜,心血来潮求旨赐个福,去慈恩寺礼个佛什么的……如此理由上殿来求,也是无人能拦着的。”
李义府点点头,悟道:“一来彰显孝德,二来也能宣告己身……果然不愧是这位娘娘呢!”
许敬宗勾起唇笑了笑,却斜眼看着他道:“这位娘娘的本事可是大得紧,否则这几番宫中沉浮,竟然能在这等出身这等劣势之下一步步登上后位……岂非是不可能的么?”
李义府再点头,笑道:“说起来娘娘也是辛苦,尤其孕育皇嗣也是大功德……自然也该上表礼颂一番的。”
许敬宗含笑道:“你文采最好,老夫却也只能替你润一润笔了。”
李义府闻言却是笑道:“哪里哪里,许大人文采之卓,先帝那儿都是挂着美名的,微员不过一介末流,哪里便敢与大人相提并论……能得大人提携,那实在是义府的荣幸啊……哈哈……”一时间,二人相对而笑,状极欢悦,颇有酒逢知己之乐。
同一时刻。
长孙府的马车之上。
禇遂良终究还是没能等得及入长孙府,便再一次发问道:“老师,可是今日后廷有什么大变故?学生看那德安一离一归之间,神色却是极为异常的。”
长孙无忌抬眼看看他,好一会儿才轻道:“早朝之时,皇后朝服玉圭,驾至太极殿后殿。似有意亲上金殿玉廷……可不知为什么,却被德安劝回去了。”
“这个女人……”禇遂良登时大怒道:“都到这样地步了,她还要来宣扬自己得意么……不……不对……”
到底禇遂良跟着长孙无忌这些年,与媚娘打交道多了,也是了解她的性子,自然立时便品出了长孙无忌言语中的异样之处:“她……朝服玉圭?”
“朝服玉圭。”长孙无忌深深吸了口气。
禇遂良沉默,又一会儿才道:“还欲亲上金殿玉廷?莫非……有什么大事么?”
长孙无忌目光转向他,若一把刀:“你总算也是没糊涂了。”
禇遂良垂首,好一会儿才道:“武氏为人阴毒绝辣,为人更是处处周谨。此番之态,却非似她往日作风。更不是一个能够从一个无宠才人一步步走到大唐后位的女人会有的心胸。”
长孙无忌点头,淡淡道:“所以,必然是主上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
禇遂良抬眼看着长孙无忌:“那老师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闭目,好一会儿才道:“会让皇后如此紧张,甚至打破了她惯有的冷静超然,让她明知此时绝非涉及政事的好机会,却还要硬闯金殿的理由,眼下只有两个。其中之一,便是代王潞王两位殿下。”
禇遂良愕然道:“可眼下后宫妃嫔已然开始重新造册封阶,易妃嫔为女官……加之诸妃嫔之中,真正得了主上宠幸的,论起来其实却只有两三个东宫时候便跟着主上的美人。加之她们都无子嗣……实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来害两位殿下啊?其他诸王也都被主上早早儿宫外建府,遣出宫外自居……目下只有一个太子东宫可随意进出内廷,接近立政殿……”
他想了一想,又自己摇头道:“若论起来,太子殿下的确是最有理由恨代王与潞王殿下二位的。可太子殿下虽则也是颇有些谋法之人,却向不对两位殿下下手。再者以太子殿下的手段,却也是远及不得这武氏的……若她果然怕的话,也该留在立政殿里守着两个孩子,不该出来……到底是谁,能让她这般惧怕的?”
“你说的不错。”长孙无忌的身子随着车马上下轻轻摇晃,好一会儿才道:“她是不必担忧那两个孩子的。至少眼下且还不必。因为太子虽然对这两个孩子多有防备,可一来究竟太子殿下心性也还算仁厚,皇后与他又算有恩,一时间他也不敢动这两个孩子。所以……便是第二个理由了。”
禇遂良怔了怔,蓦然瞪大眼:“主……主上?!不会罢?!”
长孙无忌点点头,目光凝重:“虽则想来却不可能……但如今这般事态,她又那般的惶然失措……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禇遂良闭了嘴,好一会儿才正色道:“学生这般着人入内查询,看看主上到底出了什么……”
“不必入内查,只消去问一问药王前些日子入宫之后,在主上身边待了多久,都说了些什么,主上又是何等模样,便尽全知晓。”长孙无忌语气一发地轻柔,同时也一发地沉重:“但愿……只但愿……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禇遂良先是一怔,继而立时瞪大眼,倒抽口气,又看看左右,这才低声道:“莫非主上……”
“未查清之前,一切都不必说。切记,一定要将这消息好好儿锁紧了,尤其不可教韩王等人知晓……明白么?”长孙无忌厉声道。
禇遂良诺诺而应。
长孙无忌看着他,欲言,却终究长叹一声,将身子向后一靠,闭目自问着:
果然……还是逃不出这般李氏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