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淡淡道:“不妨事。至多两三日,这折疏必然会少好些。”
瑞安一怔,跟着媚娘穿廊过桥,来到后殿:“娘娘的意思是……中书省?”
媚娘道:“你以为元舅公那样的人物,会想不明白么?若知治郎如此,他又怎么肯让治郎如此劳累?这些日子不发作,不过是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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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因为要顾及韩王那些子人,作个面子功夫,叫人都以为治郎无恙,只是将这红颜祸水专宠后廷的名声打好掩护,免得引人疑窦罢了。”
瑞安皱眉:“长孙无忌果然还是……”
“我倒挺欢喜他这样的。”媚娘抿唇一笑,如春花绽放:“这岂非是也说明了他老人家明白,就算是韩王那些人,也知道治郎与我,情深一片,却是不能否认的。”
她回眸,再笑,却在这将雪的腊月天里,笑出一殿春风和煦。
……
同一时刻。
太极殿里。
李治早已退了朝,只是不曾及走,一身赤金龙袍,顶着翼善冠,听着李绩回报:“前些日子新罗金春秋已然传了消息来,说是果然高丽与百济,以及那倭人贼心不死,竟图着暗中勾结来的。好在有我大唐守军与新罗暗中相合,几番滋事,都被压了下去。”
李治冷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死心的……盖苏文所谓枭雄之名,其实本便是个武夫,只图眼前之利,不计长久民生。这样喜欢以战养战,不知经营生息的蠢材……怎么肯就放了自己最擅长的,反而去做那些他最不擅长的事?人性趋易本便如此。”
再点点头道:“传朕口谕与金春秋,着他可自行处置,但有盖苏文滋扰之事发生,他若有需,可自行向我大唐守军行调令。除玄衣铁甲非得帅印兵符不可动外,千人之下无需进报。”
“千人之下?主上,这会不会……”李绩犹豫。
李治看他如此,点点头道:“朕知道英国公的顾虑,其实朕何尝不是也多番思虑?不过那金春秋其心虽雄却非盖苏文那等短视之人,这一点,只看他治理新罗以养民生息而非对外征伐便可知晓。
而且无论如何,我大唐当下国势之雄,五十年内都非他小小新罗或者高句丽百济之属可以撼动根本。
这一点别说是他就是莽夫盖苏文也是清楚得紧。所以金春秋断然不会与我大唐为敌。
至于千人以下么……
新罗相守之军十万之众,我方又有可以一师敌万军,刀甲战法骑步皆横行海内的五千玄衣铁甲直接由行军大总管亲掌镇定了辽东将士,而三军之中为帅为将甚至为校为尉者又都尽是你与舅舅亲自挑出来的至忠之臣,有他们在一侧仔细盯着跟着……
莫说千人,便是五千一万的给他准令,也难起什么大波澜。
既知其无敌意,又有精锐在手,朕以此示恩也算是恩威并济。用人虽不可不防,却也不必过疑。
过疑者便是无能之属了。”
李治含笑一席话,说得李绩心服口服,点头赞叹不止。
一事已毕,李治便又问起另外一件事:“那王文度之事,可查得清楚了?”
李绩点头正色:“已然查清。王文度因嫉苏定方之功,故矫诏着其收兵,程知节知情不具,又有依从之嫌……眼下已是闹得前方将士联名求告,务必要严惩王文度了。”
李治点头,一笑:“天赐良机,若是浪费了,实在可惜……不过时机未成熟,还是要等一等。”
李绩一怔,但旋即明白了李治心思:“主上是想……借此一事,将氏族一派风头压一压?”
李治抬头看他,点头道:“你可着意安排着。前线战士辛疾,这等联名上疏,只怕也会有人暗中设法拦着。”
李绩点头,淡道:“只要主上想看,那它就一定安安稳稳到主上手中来。”
李治话题一转,又问道:“程知节如今,也是竟受了那些子小人的利惑,再不复当年英风了。”
李绩沉默,好一会儿才回道:“程咬金之名却非虚声浮影,只是世态如此,那王文度虽只不过区区副总管,可其身家姓氏,已足压程氏之名。他会有此做态,实属难免。早年的程咬金,无家无眷一身轻,自然可以在乎的便只有名。如今儿女情长,妻妾成双,他也难免要顾虑日后……还请主上明察。能免其罪,则免罢。”
李治点了点头,赞道:“不过此一战,却着实是让苏定方显露了本事来。听说前些日子他还五百骑破敌两万之数……一战震天下呢!就是昨日里与金春秋所遣密使见时,他还再三恳提此事,言道若再得苏定方回守高句丽,那新罗便无虞。只是朕没答应他。毕竟苏才之高却非擅守者。宝剑当对强敌。”
李绩脸上也露出笑容道:“确是如此,用兵者,贵神速,贵精猛。定方可谓其中善者。”
李治闻言,有趣地看了一眼李绩道:“那若是你们二人沙场相敌,谁人可胜?”
李绩淡淡一笑道:“定方用军,臣用帅。却非同道。然若沙场相敌,若日短,臣不胜,若日长,他不败。”
李治目光一亮:“若果如英国公所言,定方却可为大将?”
“正直如斯,用兵用斯,大将二字,还有些屈了他。”李绩肃容道。
李治点头,拍膝连叫了两声好,然后又亲自手诏,嘉奖苏定方。
眼看着李治运笔如龙,李绩便欲退下,结果却被李治叫住。于是只得看着李治手诏已毕,交与一侧德安拿去中书省用印加裱,流星快马传入前军,自己则看着李绩道:“另外还有一桩事,就是关于李许二人……此二人有才,然朕着实不喜。奈何眼下这等情势,却需要此二人打开一个局面……但是……”
李绩会意,轻道:“主上是想眼下便预设了些暗棋,以备日后此二人渐成祸患之时下手除之?”
李治点头,正色道:“父皇曾言,良材者当尽其用,然其品德行操若不善者,虽当怀仁君之心信之,却也要存暗防之心留之……”
李绩想了一会儿,轻道:“李许二人,也着实非可长用之材,三五年内,若主上只求将氏族一系多少压制,却可轻用。然万不可放实权于他二人之手。且还需得暗中培契其过,以防其毒害朝中。”
李治点头道:“朕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而已。”
李绩想想却忽道:“其实主上也不必费心……此二人品德不正,操行不修,日后,只怕自己便会造罪生孽的。”
李治想想,也是默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