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泽天下之后呢?”
媚娘有趣地一扬眉:
“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们想一想。”
三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俱是无言。好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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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好半晌,明和才讷讷道:
“德泽天下之后……便自然广受海内之尊了么?还有什么?”
媚娘摇头,叹道:
“看来过些日子,本宫是要重新教你们几个将棋谱背个通熟了……不过几日而已,你们竟是将弈棋一道的要诀,全数都抛在了脑后。”
“弈棋一道的要诀……啊!”
瑞安突然眼前一亮:
“娘娘的意思莫非是指……薛将军此言却是将西突厥之役,做成了一局棋来看……他所言的这些广施恩德之事,其实就是棋道中的造势之意了?”
媚娘眼波如水,横他一眼才淡道:
“亏得你还记得这造势二字,还未被甘饴彻底糊了心。”
此言一出,瑞安便立时知晓自己方将之语,竟被媚娘听了个干净,一时间只得吐舌不语。倒是笑得一旁边儿双和个没心没肺。不过他一个横眼扫过去,双和也只能闭了嘴,低了头。
看他服了软,媚娘自也不会再去追个不停,只淡淡叹道:
“这些日子来本宫处处心系孩子们,治郎又受那起子人处处牵制,竟都不曾记起这原本是最擅长的一势了。不过话说回来,能将治郎于这军国大事之上的最长之处看得通透,又能及时借事提点其出,以助大力;又是如此长于兵法灵用……
唉!薛礼,薛仁贵……
果然兵家奇才!
想来那些人也是有几分眼光的,却替治郎挑了一个最了不得的人物出来。”
媚娘淡淡一笑,却将薛礼奏疏仔细折好,放在手中似极珍宝地梭视半晌,轻抚半晌之后,才沉吟道:
“不过这样好的人物,若只是就这般默默受了他的谏,于治郎而言虽是好事,却着实有些可惜……”
瑞安三侍虽日日守着这么二位洞机察事若神仙一般的人物,却实实在在是看不懂他们的心思——别的自且不提,便是刚刚媚娘那一番将薛礼抬得比天还高的话儿,他们就实在在地听不明白的。
只是觉得不过就是区区的一些造势手段而已,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先帝也罢,今上也好,父子二人一生至今,不都是事事处处都在造势?甚至是眼前这位皇后娘娘,不也是总念着造势为上?
——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他们口中的这三人,一个是大唐太宗皇帝,为海内称为天可汗,注定名耀史册,荣辉千古,前无古人,后亦难再有来者的雄主李世民。
一个是大唐高宗皇帝,两手一开一合之间,便将荣兴了数百年的氏族一系,治得几乎无翻身之机,短短数年之间,便已从一朝强悍至斯的臣员之中,硬生生拿下了大唐帝国的最高统治权,也是连他父皇也未曾完全做得到的绝对统治权。
至于最后一个……更是让前者为之心惊,后者为之痴迷,更加让太宗高宗两朝帝王玉阶之下,金殿之上立着的,那些随便一个名字便能辉耀万古史册的能臣慧士们,为之忌惮不已的女人;也是一个史上第一个靠着自己的才情本事,在这样一班绝非昏庸之辈无能之众的敌手竟相计谋暗算之下,一步步走到这样地位,并且还注定将会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名就的女人。
这样的人,能被他们如此看重的人,这般的手段,又怎么会只不过是区区造势呢?
他们不懂,倒也不急——反正跟着这般人物的最大好处便是大事之上,从来不需他们操心。便只管看着媚娘就好。
媚娘看着他们这样懒怠样子,心里好气又好笑,正待说几句训他们一训时,却听得殿外又是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极为熟悉。
抬头一看,却正是轻易不正装入内的李德奖,于是心下一凛,心知必有要事。于是立时坐直了身子,只待德奖来到身前。
……
片刻之后,看着德奖已然离开的方向,媚娘还呆呆怔怔地想着方将他的回报。
果然,李德奖带来的消息虽则简单却几乎叫媚娘气怒难平。
不止是她,便是三侍,也多少看出了些不妥,个个皱眉。
几乎忘记了自己并非媚娘近侍的清和便抢了先道:
“娘娘,为何此番越王却是将这等大事,交与越王妃来办?”
媚娘没有开口,倒是瑞安皱眉动思道:
“这个越王妃……若是瑞安不曾记错,好似原本出身虽不低,却非是什么良妇女。”
一边儿双和立时转头看着他,一齐想了想之后,明和便立时拍额而道:
“是了是了!正是呢!那个越王妃,却不是继室么?原本只不过是个普通氏家女,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自降身份做出自荐枕席的举动,竟为越王之妾,先先后后其他几位妾室或明害或暗折,都损在她手上,被她赶出王府,又使了法子叫原本虽非出身高华,却极为仁德的越王正妃元配自让其位……所以她叫做鬼刹女的名头便是越王府中都人人尽知呢!不过这又怎么了?”
瑞安瞪了他一眼,却看了眼媚娘,才轻道:
“这个出主意叫她来办此事的人,若是越王殿下的话……
那无论越王殿下才智究竟如何,他却实实在在都是个辱人的高手。”
双和一怔。
媚娘却还是不出声,于是瑞安只得道:
“别的且不提,此事竟然闹到了行宫疏库之中,又是宫内之事,又是寝殿之前,依情据理,都必然是咱们娘娘去应对的。这样的后果,越王也好,越王妃也罢,想必都是知道的。也都是早就料到自己最终的对手,并非主上而是娘娘的。
越王到底可是燕太妃的所出。你们也是见过旧年里的他为人如何的。这些年来能纵得这样的女子在自己府中如此作恶,若说他只是迷着些心思在里面,只怕燕太妃便头一个不答应的。
——纵使燕太妃这些年因为越王与纪王相交合谋之事,夹在其中无奈,是故只得专心礼佛不问诸事,可这府中的事,若她果然以为是越王被此女所迷,只怕头一个便是出手的。
可她没有,为何?
只能说明越王殿下根本不是为其所迷,这些年的所谓种种,也不过是为了培养起这么一个心狠手毒,无耻卑鄙的手段尽可使出来的毒妇出来,用着日后对付咱们娘娘来的。这个,你们可明白了?”
“啊……原来越王殿下是看着主上与娘娘这些年来事事相谋,处处相合,心里眼里经不起羡慕,所以也盘算着要做一个这样的……不对啊?他若是选了人,为何不选个贤德的?而选个这样的……”
“正是如此,才说他是辱人的高手的……你想,这样的女人却被他推了出来与咱们的娘娘为敌,那别人看着了,会怎么样想?
诚所谓可证己身高低者,一在友,二在敌。娘娘现并无什么可以明示天下的良友,反而是有个这样恶毒狠绝的死敌……加上娘娘素来行事不喜过多口舌解释,又是素来身居宫中,内治宫务,教养皇子,不能常现于人前,加之以前那些有心人散播出去的恶毒流言……
你觉得大家会做何想?
自然会以为她也是与这鬼刹女一般无二的女子了。
所以越王殿下此举,在表一层是为了堵了薛礼将军的路。在里一层,却是为了利用自己培养出来的这等毒妇,来抹了娘娘一身污的!”
立时,双和都炸开了锅,皆是涨红双颊,恨骂越王看似忠厚,想不到却这等心机。
“原来你就是嫌忌本宫是个女子,却偏偏生得比男子还要聪慧知机些么?好……真是好……
之前明诋暗毁,本宫都不当一回事。如今竟然以为本宫身怀有孕,神思不明,便随便叫了一个自以为得了些知慧的愚妇来,欲这般毁本宫名声于斯……
好,越王殿下,你可真是极好。”
媚娘却是木然无言,好一会儿才扬眉冷笑说了几句之后,扔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既然你们要逼得本宫亲来应对尔等鼠辈,那本宫便与你们对上一局,教些正道与你们又当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