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个小时，换了好几个权位医师，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在齐缘面前摇头说尽力。
因为齐恒交代过，除非柏暗真的断气，否则谁也不能说放弃，就当是给他女儿一个安慰。
这傻丫头站在那里不动，不哭，眼睛都没怎么眨，看的他心疼。
……
后来，手术成功了，柏暗活下来了，只是他的脸有一半毁了。
齐缘却只听到他活了几个字，松了一口气。
手术第四天，柏暗醒了过来，他神智慢慢清醒后，下意识的知道自己的脸是毁了，这时的他不过是个凡人，侧脸就看到了趴在床头的齐缘，她那么美，自卑没由来的就那么来了。
一分钟后，齐缘醒了，抬头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懵了，随后满是惊喜，“百暗，你醒了。”
柏暗没说话，齐缘反正高兴，不说话也高兴。
她忙前忙后的照顾柏暗，直到柏暗拆掉全身的纱布，他才说话，他说，“齐缘，你走吧，我现在这幅样子，配不上你了。”
他下的逐客令让齐缘懵了，看着他，她不知所措的捏着他的手不放，“百暗，我说过的，就算你变得又老又丑，只要你是百暗，我都能接受，你不要赶我走。”
走了怎么办？
他还没爱上她，走了她又该去哪？
她本来就是为他而生的，她不走！
柏暗嗤笑，甩开她的手，“那些话说说就行了，你还当真？”
“当然要当真啊，百暗，对于我来说没有高要求，只要是你，只要你活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好，我都爱。”
齐缘眼里盈满恐惧，她怕百暗真的从此以后都不接受她了。
过了他这一世，下一次她又要等多久？三千五百万年？七千万年？还是一亿年？
不！
不！不不不！
“滚出去！”
柏暗忽然大吼，这大概是他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这么凶狠的对齐缘吧。
“我不，你是我男朋友啊，我不走。”
齐缘怎么可能答应？
“从现在起我们分手了，就这样，滚！”
柏暗此刻矛盾的心理可能只有和他一样毁了脸的人才能理解吧，面对齐缘的不离不弃他只会更加自卑和惶恐她日后的离开。
他不想自怜自哀，所以宁可从没得到过。
齐缘还是不肯走，柏暗开始摔东西，他的模样失控，最后她还是走了，被医生撵走的，医生说再这样刺激他，对他没好处。
齐缘哪里肯真的离开，守在医院门口等了大半个月，最后是一个女孩来接他出院的。
那个女孩长相普通，五官端正，在医院门口，柏暗说，可能这样的女孩才是他最后的归宿，齐缘眼里的戾气在他牵着别的女孩转身的一瞬间涌了出来。
她还是跟了上去……
接下来，齐缘死缠烂打好多天，可每次都看到的是他和那个女孩成双成对的在她面前走过。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齐恒也气，可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让女儿放弃。
一连下去，大概十多天，终于有一天，齐缘疯了似的跑去了柏暗公司，因为她看到柏暗发的新闻了，他要和别人订婚。
嗬！
她再赌最后一把，如果百暗还要执迷不悟，那她只能抱着他一起死，灰飞烟灭。
什么都不要了！
她穿着百暗给她买的漂亮裙子，开着他送的车，手里拧着他买的包包，绷着笑脸出现在柏暗和那个女孩面前。
“百暗，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那么美，脸上却尽是落寞，缠着一个脸毁了一半的男人，怎么都不肯放手，她把自己低入了尘埃，很多人都不理解她这是为了什么。
今天，看吧，她又来了。
于是公司里面的员工都不喜欢老板旁边的这个所谓未婚妻，哪点比得上老板的前女友？
可是老板忽然毁容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事情，想想老板之前的盛世美颜……天意弄人。
柏暗眼里又是讥讽，“你还来？”
“我当然要来呀，百暗，我们结婚好不好？你说你喜欢我的，你说的……。”
齐缘还是哭了，她就差没有跪下求他了，柏暗咬牙，“我让你滚，你不要脸了？”
齐缘摇头，“不要脸了。我要你，好不好？”
柏暗似乎不想再多说，转身走了，一旁的保镖挡住了齐缘追上去的路，不过她今天似乎也没想追上去，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从那么漂亮的包包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然后想也没想的在漂亮的脸蛋上哗哗哗的划上好几刀。
嗬！
“齐小姐！”
保镖都吓坏了，跑上前抢走匕首的时候已经迟了。
“齐小姐！”
“齐小姐……。”
“啊！！”
公司里面少有的围观的几个人都叫了出来，还有人尖叫出声。
柏暗以为她自杀，猛地转身，却看到了让他心痛到窒息的一幕，那个傻女孩，她两边脸上加起来七道刀痕，每一道都很深，血淋淋的流在了裙子上，地上，可她还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脚发软，跑过去，想碰她，抬手却无从下手，“你做什么？”
柏暗声音在抖，手也在抖，他咬紧齿关，嗬！
齐缘抓住他的手，“柏暗，这样可以了吗？你能不能娶我？”
柏暗已经说不出来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大喊，“开车来，送她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你马上跟我结婚，好不好？”
齐缘脸上的血根本没止，她痛的唇发白，却还献宝似的望着他，想跟他结婚。
“齐缘！你TM有种！算你狠！老子这辈子都栽你手上了！”柏暗抓着她的手臂，咬牙切齿的低吼，心痛一阵一阵的绞着他。
又抱紧她，脸埋在她的脖颈间，“结婚，马上结婚，马上结婚，去医院，好不好？”
喉间压抑满了痛，说话的声音又沉又哑，气短呼吸又重，眼眶红着，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女人。
殊不知，柏暗，这又算什么？
你可见过为你挖掉心脏的女人？也是她，她活生生的挖出了血淋淋的心脏，放在你棺木里时，那颗心脏还是热的，还在跳似的的。
“真的吗？你不许骗我了。”
齐缘眼里没了先前的黯然，转而换上了笑。就好似得到了心爱玩具般的孩子那样纯真。
“不骗你，不骗你。”
吻她的唇，很轻，她身上的血蹭的他全身都是，可柏暗却没再放开。
而那个前一会还在做老板娘梦的女人，现在梦碎了，看着齐缘的眼神尽是狠……
…………
去医院的路上，齐缘晕倒了，失血过多。
到医院后，柏暗请来了最好的整形医师，说无论多少钱，一定要把她恢复之前的样子，一丝都不能改变。
医师说尽力而为，因为刀伤是在是太深，她就是奔着毁容下的手，手术后，柏暗守着她……
齐恒来时，柏暗挨打了，“我就问你一句，我女儿哪点不好？”
“她哪里都好，配不上的是我。”
齐恒看着女儿那满脸的刀痕，心如刀割，他捶着胸口，“我扪心自问，我齐恒这辈子都没让女儿受过委屈，从她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开始，你凭什么？你是配不上，要不是她喜欢你如命，我早劝她放手了，否则你凭什么这么糟蹋我的女儿？”
“百暗……。”
齐缘说梦话了，喊的还是百暗的名字，柏暗赶紧蹲下身，靠近她的唇，听她好像说渴了，他赶紧倒了水，让她靠在怀里，一点点的喂给她。
齐恒也是没想到好好的一对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这辈子都没做过错事，违反过纪律，唯独那天他亲手打了那个姓赵的，打的半死，然后他还开车碾碎了姓赵的双腿。
虽然这件事被瞒下来了，可犯了错就是犯了，但他不后悔。
他转身走到病房门口时，回头跟柏暗说，“我马上准备你们的婚事，你们尽早完婚，有意见吗？”
柏暗：“没有。”
怎么可能有？薄唇印在她的额间，“脱尘，醒来我们就结婚，我和那个女人没关系，我只是怕配不上你，我这张脸你若是厌烦了，我宁可没得到过。可是你怎么那么倔强？也好！这说明脱尘是个好女孩，我爱你。”
他说，我爱你……
就在这一瞬，柏暗忽然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猛地闭上眼，皱眉……
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在哪……
脑海里面……好像他自己在一个空白的地方，寻找着出路，他好像记得自己该往前走，他的记忆里面全是一个人的脸，她笑起来很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好像是在花丛中，那里到处都是曼珠沙华，而她好像就是一株曼珠沙华……
她好像是一只妖精……
她有过身孕，大着肚子还很瘦，生下孩子后她还哭了，他抱着她安慰。
然后她抱着孩子高兴的在喊殿下……
最后是他死的那一刻，她哭着求他留下。
前世的一幕一幕如幻灯片般，在柏暗的脑海里面翻过，他看的很清楚，有什么压在心里面的东西翻涌而出……
病房里面一片白芒，什么都看不见了，而柏暗和齐缘都笼罩在白芒里面，柏暗还闭着眼，他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前世的模样，玄色的衣物，和他死前的装束一模一样，记得那天那身装束是他专门打扮过的，为齐缘打扮的。
白芒散尽，而他脸上的疤痕也顷刻间消失了，三千墨发，流目微阖，搂住齐缘身子的长指白皙，那个美如墨画的暗神回来了……
从这一刻起，他只是百暗。
慢慢的睁开眼，他脑袋里面的空白慢慢散尽，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这里的环境，记忆还在一点点的恢复，半个小时后，眩晕也渐渐消失，思绪清明，他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女子，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让几个小时前她自残的那一幕重现眼前……
“脱尘……。”
他轻轻的唤出声，这一声脱尘才是齐缘等了几千万年的声音，他慢慢吸气，视线一点一点的描摹她的模样，抬手，轻轻的触碰她脸上的刀痕，指尖一颤……
这是他的妖精。
嗯，是的。
片刻间，他开口，轻轻的跟她说，“脱尘……我回来了。”
安静，良久……
齐缘没醒，当然也就不知道是谁在跟她说话，说了什么，百暗轻轻的用指尖沿着她脸上的伤慢慢划过，指尖上出现玄色的光，摸去了她的疤痕，恢复如初。
她的伤痕完全消失后，百暗又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眼里深情流连，他掐指一算，自己竟然走了三千五百多万年，“脱尘，你还在等我，原来你真的有在等我。”
他没想过自己会走这样长远的时间，更没想过这样长的时间里面，他醒来竟然能第一眼看见她，他的妖精……
接下来，百暗就一言不发，就这样抱着她，低头看着她不转眼，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百暗恢复记忆的那一刻，神身也就回来了，法力也从墓碑中自动破开寻来，那一阵白芒就是他的所有法力修为，白芒散尽时他法力恢复。
而齐缘神身已经还保存在冥界。
目前为止，百暗只知道自己离开了三千五百万年，剩下的一概不知，他在等，等妖精醒来，将这过程娓娓道来。
他知道，妖精一定等了好久好久，等会看到他时，难免生气。
他在想，怎么才能好好的哄她。
……
一个小时后，齐缘身上的麻醉过了，也就慢慢醒来了，睁开眼，看见百暗就坐在她一旁，一愣，她猛地坐起身，睁大眼睛看着百暗，“百暗，你脸上的伤呢？”
百暗变回了之前柏暗短发白衬衣的模样，他想给她一个惊喜，看着面前这个在跟他说话的妖精，克制住将她抱到怀里的冲动，再将她的手拉着放在她自己的脸上，“伤好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缘下意识的想到，可能是夜儿？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扑过去，抓着百暗的衣襟，“百暗，你说过你马上就跟我结婚的！你说过的！”
百暗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妖精，最终没忍住，将她的纤腰抱住，额头抵住她的，“脱尘，我们已经成亲了，我还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