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岛上到处都是审判庭,就没有一个地方没有用来审判过那群男人。
红桃听了之后,垂下轻颤的眼帘,矜持地回答:“谢谢夸奖。”
“你这次看起来……”客人像是在打量他,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和之前变化挺大的。”
红桃的手指瞬间攥紧了,他声线紧绷地追问:“是更像男人了,是吗?”
“这倒不是,我看你们很难看到外表,一般都是看灵魂。”客人笑起来,“你的灵魂似乎比之前承装了更多的痛苦。”
“你在痛苦什么?”
红桃静了很久,他缓慢地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说:“我在痛苦,我还不够强大。”
“我以为我成为这座岛的主人就可以了,但我发现,无论我将她们放到了任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那些人——”
红桃不受控制地面目狰狞起来,他紫色的眼睛亮得就像是反光的剑,杀意凌然:
“——那些男人,还是在用自己肮脏的欲望做成的岛,在困住她们!”
“那你想继续变得更强大吗?”客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回答,他微微张开双手,问,“感谢你今晚的陪伴,分享我难得的愉悦,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大。”
红桃呼吸急促了一瞬,他抬眸凝视着这人:“怎么做?”
“无论你再怎么强大,你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弱的。”客人微笑着和他说,“去成立公会,去参加联赛,像是教廷驯化你一样去驯化这些公会里的成员,让他们成为你的信徒,为你做事。”
“当你拥有神级别的信仰和力量,你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红桃轻声问:“包括杀死任何男人?”
“包括杀死任何男人。”客人笑起来,“包括杀死我。”
红桃就像是被这句话从情绪里一下子打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下意识地反驳了:“我不会杀死你。”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个男人,你完全可以杀死我。”客人似乎觉得他的回答很有意思,单手成拳放在椅把手上,轻抵着歪着的头,笑着说,“我不讨厌你的攻击性,相反,我非常欣赏你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能杀死我,我说不定会在死前的一刻爱上你。”
客人笑着对他说:“从你的态度来看,你应该喜欢我吧?你不为这个提议心动吗?”
红桃不受控制地心脏狂跳起来,他在这个人上岛之后的佯装出来冷静和自若全被这一句话给打破,头有一瞬间的晕眩。
“我没有……”他苍白地张了张唇,表情几乎有些无措,“我只是……”
“没有喜欢我吗?”客人轻笑着反问,“那为什么这么讨厌男人,还是让我上岛了呢?”
红桃有一瞬间嗓子是发不出声音的,他脑袋完全空白了。
除了审判那些男人,他已经四年没有让一个男人上岛了。
“我不会强迫你杀我,只是你的灵魂实在是太有价值了……抱歉提出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东西。”客人貌似有些遗憾,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杀我的人,快要进游戏了。”
“我很快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客人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来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什么?”红桃的脑子真的完全停摆了,这下他连表情都有些空白了,“你要被谁杀了?”
“你还记得四年前,我让你扮演的那个孩子吗?”客人微笑着说,“让祂产生灵魂的那个孩子今年十八岁了,他刚刚在一个湖里召唤了我。”
“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孩子虽然没有进游戏,但他的灵魂质感越来越让人期待了,如果进游戏,一定能迅速成长到可以杀死我的地步。”
客人说话的时候,罕见地带上了情绪,他叹息一声:“可惜他拒绝了我让他进游戏的邀请。”
红桃已经快要没办法思考这人说的这些事情了,但他在听到这个结局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那你是不是就不会被杀了?”
“当然不是。”客人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他总有一天要进游戏的,要来杀死我的。”
“这是他注定的命运,我们也是注定的敌人。”
客人风趣地开了个玩笑:“毕竟我可是他故事里的终极大反派,他杀死我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为什么……“红桃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为什么你非要被杀死呢?”
客人看着红桃,红桃又感到了对方那种仿佛看着电视节目里角色的眼神,然后客人笑了一下:“因为这很有趣,不是吗?”
“你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客人轻声询问,“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扮演一个人,如果不合适的话,那我今晚就先走了。”
“如果我被杀死了,这就是我见你的最后一次。”
客人起身,微微欠身告别:“非常愉快在今夜见到你。”
红桃猛地抬起了头,他眼里还嚼着泪,他用力地回答着:“我没有难过,我会扮演的!”
“那就拜托了。”客人拿出了一套校服递给红桃,然后又拿出了一副隐形眼镜,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句,“他比较冷淡。”
红桃深吸一口气,他接过了衣服,去洗手间里换上了。
当他穿着校服走到客人的面前的时候,客人用那种充满赞叹的语气说:“真是不敢相信你没有见过他,你模仿得很像。”
“除了眼睛。”
“哦,对,我忘了给你带黑色隐形眼睛。”
红桃心里一顿——黑色,不是银蓝色吗?
“不过除了颜色之外,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客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红桃凝视着他的眼神,“那个孩子不会这样看着我。”
“他讨厌我。”
“你喜欢我。”
客人笑着说,就像是在和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对话般礼貌:“可以请你换掉这种喜欢的眼神吗?这不像那个孩子。”
红桃的后背颤抖了一下,他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他凝视着椅子上的客人。
客人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对,就是这个眼神。”
“这个要将我杀死的眼神。”
红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慢地,嘶哑地开口:“我模仿的孩子……不是上次模仿过的那个孩子吗?”
“不是上次那个。”客人笑着说,“是这次要杀死我那个。”
“为什么……”红桃的声音里全是情绪,他竭力控制自己镇定地询问,“为什么要让我模仿要杀你的孩子?”
“为什么吗?”客人似有所悟地望着红桃,然后略微苦恼地回答,“因为我实在是太想死了,但那个孩子现在不愿意杀我。”
“我想找擅长模仿的你,先饰演他,模拟一遍杀死我的过程。”
客人抬起了头,他微笑着:“你介意吗?”
红桃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把客人送走的了,他恍惚地望着岛外面的大雨,脑中不断地回忆着他们之间最后那段对话。
【你会出现在游戏里吗?】
【我无处不在,游戏是我的化身。】
【我能在游戏里找到你吗?】
【当然可以。】
【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成为联赛第一,我只接见最有价值的玩家。】
【……杀你的玩家是谁?】
【是拥有灵魂的我。】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客人站在风雨交加的岛屿边沿,他的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笑声轻又缥缈:“名字吗?”
“我的本名你无法呼唤,喊我代号就可以了,你可以叫我黑桃。”
然后他张开双臂向后一倒,从天空之岛上跌落,消失在了无边无际,波涛滔天的海域里。
红桃站在岛屿的边缘,他沉寂地矗立着,然后转身回去,目光决绝地登进了游戏。
——他要赢,他要强到能赢所有人,他要拿到第一!
他要杀死……杀死他的那个人!
面容衰老不少的权振东眼神复杂地看着照片里年轻的皇后,他晃了晃头,结束了自己的回忆,转头缸子里的两条鳗鱼,眼神重新沉了下来。
他们策划了六七年,才在皇后的压迫下,蛰伏到教廷可以重新起来这一天!
这个难得的机会,怎么都不能放过!
游戏中,预备女巫分拣仓库。
白柳似有所悟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没有移动。
女巫之心,这个游戏里最核心的东西和那场审判案有关,要么是在圣女的身上,要么是在圣女之子的身上,而圣女之子的代号是红桃皇后,那就很有可能是红桃的登入身份。
那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关键道具【女巫之心】并不排除在玩家身上的可能性。
毕竟他们这边,也有个小女巫,听起来也像是有女巫之心——这游戏说不定是个塔防争夺赛,互相争夺对方玩家队伍里的女巫之心。
仓库两边的喇叭用各国语言在不断循环播放:
【警惕女巫,检举女巫,女巫乃罪人之源!】
【一旦发现女巫入侵,请立即举报给教廷处理!请勿私下接触任何女巫,否则一律视为女巫的同党处理!与女巫一同审判!】
旁边两个教廷的保安唏嘘地抱胸聊着天:
“最近东部不太平啊,女巫污染区好像每天都有女巫在进攻污染区边沿。”
“据说还有女巫混进了教廷?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教廷还好,据说有不少女巫混入了平民区,还有不少平民暗中帮助女巫从东部污染区偷渡到西面安全区这边,也不知道这些平民在想什么?!教廷才是保护他们的好不好!居然去帮助女巫!”
“对啊对啊,最近所有平民区都加大了巡逻力度,防止女巫偷渡这让我们的工作量多了好多。”
“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这两人讨论着从白柳面前走过,同时白柳耳朵一动,他偏头看向对面的方向。
“白柳……”有人小声又别扭地喊他,“白柳,你快过来!”
那边很多高大的女性,看起来都是更远一些国家的。
刚刚呼唤白柳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但那边看起来没有穿男人衣服的人,而且似乎因为是地方习俗,穿得都是曲线曼妙的大舞裙,白柳的脚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往那边走了。
然后……
白柳一抬头,冷静地:“噗。”
穿着紧身束装宽大裙撑的牧四诚本来就喘不上气来了,被白柳噗这么一下,简直气得恶从胆边生,当下就用咯吱窝夹住了白柳的头,将他拖到了一旁:“你噗什么!你装得面无表情你以为我就没听到你笑了是吗!哈!”
“你笑个锤子!你自己也穿得是女装好吗!”
白柳缓慢地移开视线,不看牧四诚涂满粉底,擦了血盆大口的脸,镇定地问:“唐二打呢?他跟你应该是差不多地点登陆的。”
“我也在找他。”牧四诚刚想烦躁地挠头,但一抬手就被收紧束胸卡得噎了一下,差点一口气直接背过去了,“草,这也太紧了!”
“她们是怎么穿这衣服活动的啊!”
牧四诚不由得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那群女人:“好厉害。”
“唐二打比我还高,他应该在那群人里面。”牧四诚指了指,“我们是过去找他吗?”
白柳点头,他们一同走了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到这群高大的女性围着一个最高的女性惊叹:
“你胸部好大!我可以摸一摸吗?”
“你的身材也很健壮!感觉都是肌肉!”
“你看起来好健康好有力气,你准备去哪里工作?”
白柳远远地看到唐二打脸色紧绷地躲避这些女孩子对他胸部和腰背好奇地触碰,还要佯装出一副镇定正经的样子地表达感谢,但其实耳朵和后颈已经红完了:
“谢谢你夸我……胸部大,但不可以摸。”
“我比较经常锻炼,所以肌肉比较明显。”
“现在还没想好去哪里。”
看着被女孩簇拥揉捏的唐二打对他们投来绝望的求救的目光,这两人又缓慢地,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遍唐二打头上的白色蕾丝花篮帽子,发红的面颊,身上的巨大裙撑,和束胸勒出沟的上半身。
牧四诚:“噗。”
白柳:“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