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气浪将梁小夏向后掀倒,她左手死死抓住半截钟塔上的残垣,整个身子彻底悬空。
“啊——!”
一声惨烈的尖叫从白色的光芒中传出。痛苦的叫声如同直接从灵魂发出,凄厉无比,震得梁小夏手一软,直直从钟塔上掉下去。
脚下就是瘟疫沼泽,不到两秒她就能直直扎在淤泥中,化成一具绿尸。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大功告成后。
父亲啊,也许我们只能在灵魂回归生命之树后再团聚了。在空中高速下坠的梁小夏静止了呼吸,连心跳都有些停顿,她最后看了一眼大钟,闭目等死。
“喵——!”
伴着一声急促的猫叫,梁小夏感觉到自己的腰被狠狠撞了一下。她下落的方向向右一偏,身子撞在钟塔上。
好机会!
梁小夏眼疾手快,抠住钟塔上突起来的半块残留雕像。整个身子骤然停顿,胳膊被猛地拉扯一下,疼得她无法控制地冒出泪花。
飞猫琥珀用尽力气一撞,自己也飞得晕晕乎乎的,东拐西拐地上升到梁小夏面前,半截翅膀耸拉着,明显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受了不小的伤。
“琥珀,好琥珀。要是没有你,我这条小命,搞不好真的得交代到这里了。”
梁小夏长舒一口气,对着琥珀惨然一笑。她的左臂可能被顿得脱臼了,整个手臂都使不上力气,一抽一抽疼得她冒冷汗,阴风一吹,她全身都发冷。
循着她全力凝出的光箭,梁小夏找到了地下摊着的一张破烂黑袍,盖着一具从胸口以下全部被光元素气化的残尸。黑袍周围一百米的距离,所有瘟疫沼泽都被烫得龟裂干白,像是缺乏水分的戈壁,裂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花纹,灰褐色的土壤重新展现,黑暗元素消失得一干二净。
“怎么是费恩!”
梁小夏眨眨眼,她没认错。右手缺失,左手紧握一支玫瑰雕刻手杖,金色长发被烫得一干二净,侧贴在地上的英俊容颜被烫得血肉模糊,毁容严重。可那双正盯着她的阴狠双眼,眼中可能随时熄灭,却暴戾阴栾的光芒,梁小夏不可能认错。
费恩只留着小半截身子,亡者法袍烂得不成样子。他躺在被光元素毁得一干二净,某方面讲绝对堪称正常的地面上,绝望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之火只剩下不到发丝细的一点,随时可能熄灭。
“西西弗斯,救我——”费恩只有力气发出这一声呼唤,便再无任何知觉。
费恩细若虫蚁的声音,传入梁小夏耳朵,让她立刻全身紧绷,高度戒备。
那一箭居然失败了,没有射中西西弗斯,让费恩成了倒霉鬼。她辛苦攒下的全力一击,结果被用来打了蚊子。更糟的是,她左手受伤,再不能开弓,她该怎么对付西西弗斯?
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梁小夏有所感应般,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在她头顶,一朵纯黑的云彩缓慢飘落,黑色的衣袍划出一圈滚动的波纹。西西弗斯握着法杖,静止悬停在梁小夏身前。
“愤怒?我没有愤怒,只是很不满。”
西西弗斯指着自己黑袍的边角,在靠近腹部的地方,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灼伤。白色光箭烧破了一大块,露出他黑紫色只有萎缩肌肉和干皮的身躯。一些残留的光元素还在不停和他黑袍上的丝线做斗争,让想要自动弥补缝合的黑色丝线徒劳蠕动。
他对自己的黑暗诱导术极有自信。
每个生物都像硬币一样有两面。即使纯洁如不谙世事的精灵,在自己无法意识到的地方,也藏着一颗小小的,甚至连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名为悲观和绝望的种子。而他的黑暗诱导术,能够钻入任何人的心,找到那颗种子,催生它,让它破土成长,迅速扩大,占满,侵蚀人的内心。黑色的藤蔓帮助他捕获想要的猎物,将对方的精神摧毁,最后变成一具被愤怒控制的野兽,或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这一招,为什么对她无用?难道她真的纯洁如纸?西西弗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慧不够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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