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阳有些窘迫,便低头离开了湖心走向公园的山道,晨间小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当周居阳登上山道时已经止住,石板上滚落的雨珠浸润了鞋边有些打滑。林间鸟鸣走兽啮齿又开始盎然起来。
因为工作日和偏远的缘故山道上没有行人幽远深邃,这也是为什么周居阳时不时会来这边坐一坐的原因。随着漫步山道的远行层林渐染、花解如雨遥遥落下。满目湖山娟秀如斯。
”窸窸窣窣”
头顶的树冠中夏季的朝雨被晃动的倾泻而下,打湿了站在山道上远望周居阳的刘海。一阵风缠绕携夹木槿悠然而下,一只纯白的小狐狸轻巧精准的命中了他的脸庞。微微翘起尾巴与在木槿花雨中和青年四目交汇。
”别跟着我了,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不可能带上你的“。
周居阳苦恼的看着紧跟自己下山的奔跑在山道小狐狸,他把这个从天而降的漂亮小家伙从脸上取下来,捧在身前小家伙毫不畏惧的用着虹膜异色的眼睛与他对视,瞳孔中流转着澄澈柔和的光晕。
毛发轻柔而绵软充满着好闻的晨露与木槿香气,落地后小家伙便一直绕着他打转,钻进他的外套的兜帽坐在头顶把他的头发弄了个一团糟,周居阳被这热情折磨的如坐针毡。
把它从身上取下来郑重的把它按坐在了草地上然后缓缓后撤拔腿就跑,小家伙歪了歪头,撒开腿追上去。于是便在这山道上开始了“钻兜帽游戏”。气喘嘘嘘的周居阳感受着端坐在他头上似乎宣告胜利的小狐狸的温度。叹息一声好像下定了决心。用双臂把小狐狸从头顶上取下悬在眼前。
“你真的要跟着我吗“。
“呜呜”小狐狸的眼波中尽是盈盈笑意。还伸出舌头轻巧的舔了舔自己面前人类的鼻头。
周居阳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白”?望着雪白的毛皮,沉吟一会周居阳试图从最简单的词汇取名。
不满的鸣叫。
”棉花“?外形的直白形容。
嫌弃的呜呜声音。
周居阳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思绪扭转想起了老者和少女的五律和吟。
“那就叫你云浅吧“。
”呜呜呜“满意的鸣叫。一个轻跳坐在了青年的头发上。
“以后不许坐在我的头发上了,不然我就不要你了。虽然你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也香香的但是我的头发也是刚洗过了的”。
周居阳的话郑重且流利,可惜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半天之后,周居阳拖着行李箱沐浴在宿管难得热情的欢送中,离开了自己“白嫖”许久的住处。来到校外灌木丛边轻轻呼唤了两声。一个白色的小影子轻巧的跳到了行李箱上端坐了下来,从此周居阳从孤身一人变成了周居阳与云浅。
坐在空无一人的老旧公交车上,周居阳不得不用力的抓住前排的座椅,防止自己被车厢的抖动颠伤了屁股,低头看了一眼,小狐狸倒是蜷缩在胸口露出半个脑袋睡得正酣。
“还有价格更低一点的地方吗。”
干了几十年房租中介的老严斜着眼打量着已经在“特价”区犹豫了半天上来搭话的青年,伏茶八月正是酷热难当的天气,四面的高楼把这只有破旧风扇的狭长小店封堵的像个蒸笼。
“城濮区的那几个地还不够便宜?还带着个宠物“?老严的视线越过柜台看了看热闹的门口。”这些地方都租不起还是赶紧回家去找爹妈吧。”
老严在趴热了的柜台上挪了挪,哼唧了几声,便自顾自的拿起了被撤下的招租广告叠成的“巴扇”驱热。
”可这....“。青年面有难色,手机上的记账本一行一行的花销下结余的数字位数越来越少。
店门,云浅坐在行李箱上小憩,午后人行道上骄阳正烈,却有不少路人都会驻足停留,逗弄一番才肯离去,甚至有小女生围着它不停的拍照云浅轻轻睁开眼睛轻轻歪了歪头,萌态可掬,引起一阵阵低低惊叫。
“去问问别家吧,我这没有。”
老严有些不耐烦,“巴扇”扇了几下便散了架,这让他的心情更烦躁了。青年失落的转身提着行李箱离开,这时从“巴扇”上脱落的一则广告被老严抓在了手里。
“荜路区,宏光钢铁厂原员工宿舍楼”。
“小子等等。”老严喊道。
走到门口青年和小狐狸一齐转过了头。
“这还有真有个更便宜的,算你走运,因为实在租不出去广告我们就撤下了“。老严指了指面前的广告单,无租客条件、无入住要求、缴三个月房租、不用预交,一个月二百块。听完介绍的青年眼前一亮,二话不说的查起了地铁公交路线,可电子地图上压根没有这个地方,青年抬起来头眼巴巴的看着试图把“巴扇”再度叠起来的老严。
老严把手中的活放了放,抓了抓稀疏的地中海,犹豫了一会,算了就当做回善事吧,撕下半张广告单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地图,丢给了青年。
“按着这上面走,到了之后进去大门去保安室找个老头子,就说自己是来租房的就行,他们那地给钱就租。”老严望了望和青年一起伸长脖子的雪白小狐狸,补充了一句。
青年郑重的收起半截广告单,道谢一声就提起行李箱往外走去。
“唉唉唉,回来回来。”老严一拍桌子跳了起来,被汗粘在椅子上的短裤,发出“斯”的布料撕裂声,再抬起头时,一人一狐早已出了店门,老严有些气急败坏,难得做回好事,还赔进去一条裤衩,那可是地摊上四十块买的。
“娘的,钱没收到还得叫人送条裤子来”。老严嘟囔着嘴,“那卖裤子的还说是品牌场甩卖的,今晚就去夜摊和那老板讲讲理“。
“宏光钢铁厂,到了,请要到宏光钢铁厂的乘客下车”。到站广播响起,公交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冲过了站牌老远,才跌跌撞撞停了下来,望着睡眼惺忪的司机,心有余悸的周居阳捂着着惊醒的云浅下了车。
傍晚的天气还带着余热,几座老旧楼房与厂房排列在朦胧夕阳下,围墙油漆上的口号标语已经模糊不堪,围墙的侧门稀稀疏疏停着几辆车。左侧是一大片望不见尽头的竹林,油姜的香味飘了出来,似乎是个餐馆。穿过只剩下半边铁栅栏的大门,有堆生锈的钢铁被胡乱用绳索系起堆砌着,散发着钢铁锈蚀的味道。
“三栋,五楼。”开了一条缝的保安室,一把钥匙被丢了出来。和老严说的一样,给钱就住,手续快到只用把钱递进去验个真伪。周居阳穿行在上世纪的楼群和一片片开垦出的菜地中,却有一种熟悉的归属感。。
”自己也许来对地方了“。
打扫完毕的他吃着泡面,望着优雅品尝着牛肉的云浅,房间的灯管早已损坏,周居阳索性就打开所有的门窗,没有高楼的遮挡,一切沐浴在清朗的月光下,有种说不明的意味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