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一种什么力量,在这滴黄泉水坠海的瞬间,就将它的信息抹去。
是白骨降世身的自毁吗?又何必继续让它归回黄泉,多这一步呢?
白骨降世身通过黄泉控制这一滴黄泉水,遥遥影响当时活动在有夏岛上的某个人,又在这滴黄泉水的回归路上截住它,将之清洗,然后放它回归?又过一段时间,将黄泉也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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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都有些问题。
姜望想不明白,暂且搁置。
偌大一个有夏岛,每日往来者不计其数,本岛海民都以数十万计――这一滴黄泉水,能归于何人呢?
有夏岛毕竟不是无主之地。姜真君如此张扬地降临这里,又无心掩饰行藏,自然吸引了许多注意。
很快就有一个个修士飞起,但都不言而回落。
以后不认识姜望的修士或许有,但这两年着实不多。
骤雨如瀑的天空,忽有星河涌动。
那是姜望之仙念纵贯长空所显化的虚幻光影,并不影响这场雨的继续。但却在人们翘首的天穹,留下这样一幅奇景。以后许多年,或许都不能忘记。
“人的念头,原来是可以这样绚烂的……”
“那是镇河真君!”
数十万声!
声声入耳来。
雨中还剩下仙念星河的残照,姜望却已消失在雨中。
观澜客栈天字叁号房。
姜望一步便踏入。
本岛巡海卫留下的封锁,包括朔方伯随手布下的手段,都被他波澜不惊地掠过。
哐当!哐当!哐当!
狂风砸得窗子不断开合,以至无序地响。
姜望站在这绿藤爬墙的房间里。
他很快捕捉到这间客房里残留的气机,其中有些他很熟悉,当然也看到了尹观的留字。
大约在今日之前,整座有夏岛都没有这样复杂的时刻。
“这间客栈里都有谁来过?”
姜望转过身来,问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叶恨水。
这位镇海盟盟主、大齐帝国近海总督,如今事实上掌握整个近海群岛最高权力的人。在姜望现身之后,来得非常的快。当然他不会平白的来。
姜望补充道:“总督阁下,我想要最真实的情报,不要外面传的那些。”
不得不说已经故去的重玄老爷子,眼光着实毒辣。在满朝文武中,选中当时多有幸臣之名的叶恨水来联姻。
若重玄胜和刑家的亲事能成,娶了叶恨水妹妹的女儿,今日重玄家的权势,简直不可想象。
当然重玄胜并不需要联姻来巩固爵位,本身这亦是重玄胜唯一无法交易的事情。
叶恨水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很干脆地道:“地狱无门的仵官王和都市王。景国缉刑司南城执司陈开绪。景国镜世台镜卫队长蒋南鹏。苍术郡守苗旌阳的弟弟苗汝泰。苗汝泰的属下,一个叫瞿守福的年轻人。大罗山徐三,地狱无门的首领秦广王――”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才顿了顿,继续道:“田安平。”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要是真觉得叶恨水能有今天,只是一笔青词写得漂亮,那真该把自己倒吊起来,沥一沥脑子里的水!
天字叁号房里异常复杂的戏幕,很快发生又结束,后面陆续又来了几拨人,都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叶恨水正在组建的近海总督府在这个过程里几乎神隐,可出现在这间客房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是有迹可循的,他几乎都录名。
他是真切地把握着近海的局势,而不是许多人所以为的,尚只在统合近海权柄的初步阶段。
将原先的镇海盟、近海群岛诸般宗门,尽数纳入新的近海总督府,还要吃相优雅,体现大国风度,是一件异常复杂的工作。而他在这个过程里,还耳听八方,溯往究来,不免显出一种从容。
相较于南夏总督苏观瀛和南夏军督师明在治夏九年之后,借整个南夏兴治之势,即将水到渠成地走向官道登顶。叶恨水在近海群岛的进程,恐怕要快上许多。
姜望知道叶恨水为什么在提及田安平的时候停顿。
他在降临有夏岛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不远处的某个海域,田安平正在超凡登顶的过程中。
而他和田安平,先前同在洞真境界时,是在海上有过一次交锋的。那一战不曾对外公开,齐国高层却无人不知,向来疯魔的田安平,最后是捂着脖颈像条败犬独自离开!
叶恨水紧急赶到有夏岛来,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田安平是齐国的真人,将成齐国的真君。叶恨水这个近海总督,怎么都是要护道的。
虽然姜望向来很规矩,对齐国也友善,他这一步,也是不得不跨来。
是责任,也是态度。
姜望当然也不会无端一剑横去,将田安平斩下绝巅路――除非现在证明那滴黄泉水,跟田安平有关。
“苗汝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问。
他怎么说也在紫极殿站过岗,不至于不认识苍术郡守苗旌阳。况且这位地方大员,还跟朔方伯结了亲。但他也知晓,苗家最强的就是苗旌阳,那时候就说“有望神临”,现在是“接近神临”。至于什么苗汝泰,那时他都没听过名字。
出现在观澜客栈天字叁号房里的所有人,姜望大概都想得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都能随便牵扯出一定的理由。唯独这个苗汝泰,颇有一种犬入狼群的错谬感。
倒不是他对苗汝泰有什么意见。
只是危险有时候也跟能力成正比!
在山脚下徘徊的人,不可能摔死在山巅。
这绿藤所围,碧锈所蚀,瞧来春意盎然的房间,这么久过去,杀机仍未散尽。这样复杂莫测的地方,诸方凶险地碰撞,苗汝泰何以能涉足其间?
只要姜望不找麻烦,叶恨水算是知无不言:“从出海的记录来看,苗汝泰是来视察海上生意的,这两年出海经营的人很多……瞿守福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海商。瞿守福这趟采购的沥阳珠,在有夏岛销路很好。”
鲍易这样的人派人出海,还是要暗中对付田安平,肯定是滴水不漏。
姜望关心到的事情,田安平也会关心。
要是姜望能简单查出苗汝泰的问题,田安平自然也能查到。
叶恨水无论是否察觉到一些隐情,都不会将那些猜测拿出来说。
“看来他是意外卷进这件事情里的。”姜望道。
叶恨水并不对此做出评价,只道:“在这间客房的变故发生后,还有几拨人赶来这里――楚国的钟离炎、诸葛祚,以及咱们齐国的朔方伯。”
钟离炎怎么来了?斗昭又不在这里。
还有诸葛祚……
“楚国的两位,难不成是来游玩?”姜望问。
叶恨水微微一笑:“他们正是这样报备。”
“……那么朔方伯呢?”姜望又问:“亲自来调查苗汝泰的事情?”
叶恨水露出一个‘又被你蒙到了’的表情:“朔方伯给予近海总督府的,也正是这样的知会。”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但对姜望来说,反倒变得简单。
既然鲍易主动来接苗汝泰的挑子,他又无法确定苗汝泰是不是真的意外卷入事端……
轰隆隆!
雷光一道裂长空。
他对叶恨水轻轻点头,道了声谢。
便化流光万缕,穿雨而去。
猜来猜去,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更习惯直接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