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莅临此处,不知有何训示?”公孙奇边倒酒边开口询问,面色淡然却难掩其中的一丝欣喜,这般欣喜,应其中有欣慰之感,曾经少年,已成今日雄主。
“公孙伯伯,勿忘曾经你和老师都抱过我,切勿如此拘谨,今日你我,闲谈即可。”赵春秋正色道。
“为臣者,不可不知尊卑……”
话未说完,赵春秋接了一句:“为幼者,不可不知辈分,如今在朝堂之下,我也没穿什么龙袍,所以当我来敬您。”
“那好,春秋此来,特问何事?”公孙奇的眼神深邃,已收住了所有情感,只如同一个古井无波的老人,其个中心思,难与人知。
“当年先父起杀伐,天下大乱,可最终终究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了之,可我记得他曾与我说过,老师曾落下春秋七子,足以平天下,不知是哪七子?如今老师已仙去,我也只能向您求教。”
“咳咳,春秋七子,如果始终不起杀伐,也不过是春秋弃子罢了。”公孙奇咳了两声,喝了一口浊酒。
“等个几年光景,自然起杀伐。”赵春秋的眼神锐利,眯起的双眼之中,似乎看见了整个天下。
“春秋七子,有些个棋子尚存,有些么可能也成了废棋,当年李公羊未思胜先虑败,于是草草落下七子,而你便是其中一子,其余人么,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公孙奇看着赵春秋,双眼似穿过了时空,眼前人已然变成了当年胸怀雄心壮志的赵毅。
赵春秋点头,起身,郑重的说了一句:“谢公孙伯伯解惑。”之后转身离去,他不是不想详问,可他不能再问,明显公孙奇要么不想说,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李公羊其人,如果真个留下什么破局定胜负的妙子,她如果不想说,那全天下都没有人会知道。
至于李公义离唐,他大概知道他是上天宫了,可赵家欠了李家的许多债都还不清,不如就放他走了吧,南唐的第一武力,向来不是某人,而是那大唐的铁骑,赵春秋大步离开,心里有万千壮志欲与人晓,又按入心底。
连我,都能成为老师手中的一粒棋子,那我有什么可以不信任老师落下的其余六子呢?六国蛟龙,信手可斩,老师,你布下来的局,弟子来收场便是!
……
春秋战末,天下战火四起,六国皆死命抵抗,观星阁内,李公羊身上盖着厚袍,仍止不住有些发抖。
“公羊,你认为,天下可否一举而定?”男子双眉细长,双眼炯炯有神,手中拿着一壶酒,酒名残花,男子看着李公羊的眼神,有疑惑亦有关切。
“主公,这天下恐怕短时间之内定不下来哪。”李公羊从男子手中接过酒壶,一饮而尽,有些发抖的身子才感觉逐渐暖和起来。
男子姓赵名毅,为春秋第一帝,南唐之主。
听得此话,男子只是皱眉,而一旁的公孙奇则怒目相向:“短时间之内定不下来?李公羊,你知不知道大唐境内已经民怨四起了,各地洪涝灾害纷纷而起,不思如何安国安民,反倒想着怎么一统天下?我倒要问问你,如果平了六国,那民怨四起之下,我南唐如何自处?你说的倒是轻松,短时间,哼,短时间是多短?”
李公羊听得老友的怒斥,苦笑着摇了摇头,嘶哑的说道:“南唐四处洪涝灾害频发,难道你认为不蹊跷吗?为何偏偏在这个时间会有那么多事情突然发生,先不与你说明这点。论国力而言,你认为其余六国有谁可独抗我南唐?我甚至可以给你说,倘若不顾一切,就如此僵持下去,最多十年,天下必定!”李公羊越说呼吸越快,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赵毅连忙顺了顺李公羊的背部,一脸责怪的看了公孙奇一眼,出声道:“公羊,你得好好养身体,这平天下之事,非朝夕可成,但你终究是我大唐最雄厚的一根支柱,你要是塌了,大唐的半壁江山就塌了。”
双目之中,重露自信之光,李公羊轻笑:“主公且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李公羊应当还算这天下的大祸害,再多苟延残喘数十年,应该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在李公羊说完这句话后不久,天上雷云密布,雷声不时乍响于寂静夜空之中,电如游蛇,在空中飞舞。李公羊抬头,观星阁内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蒙住了其中的几颗明星,他眼神阴沉了片刻,开口道:“主公,你且去公孙兄回去休息吧,三日之内,臣定当给主公一个交代。”
过了没几天,李公羊的身体在天气渐暖之下,也慢慢好转起来,一人来到了皇宫之中,求见赵毅。
在那场会面之中,李公羊将他落下的春秋七子和盘托出,之后赵毅下旨,六路大军退回南唐,开仓济民,至于打下的那些个城池,如数归还其余六国,可作为赵毅另一个左膀右臂的公孙奇,对李公羊所下的那些个春秋七子,却真的不怎么了解。
念及那些个往事,老人情难自已,双手捧着那残花酒又自饮一口。
惜哉!曾经对饮者,举世无一二,如此天下,何其寂寥!
……
西漠,才靠着说书赚了足足一葫芦酒的老酒鬼洋洋自得的靠着一株枫树饮酒,正飘飘然露出微笑时,抬头看了看天,他砸吧了两下嘴,随后将葫芦挂在了腰间,和他那入鞘的破柴刀一起在风中摇摆。
“这是哪来的天境高手,有点意思。”老酒鬼目光一眼已有千里之远,在其目光的尽头,有一人御长虹而起,那人红袍半面,衣衫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目光淡然,仿佛在千里之外看向老酒鬼,与他对视了一眼。
云在长虹两段飞速向后,红袍人于千里之外,御长虹于老酒鬼身前,人至,枫叶落,落在红袍人的肩头。
“李家少了个文才,却多了个武圣,不愧为南唐最风流。”老酒鬼竖起个大拇指,笑吟吟的看向眼前的李公义。
“谬赞。”李公义的声音平淡,双眼之中却有精光一闪而逝,“了却了一些事,我准备上天宫了。”
老酒鬼皱眉,抠了抠自己的头发,拒绝道:“你了却了,我还没呢,你一人上天宫恐怕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不说其他,那天机阵你可破得?”
“破不得,但想试试,你这般不断推辞,我等你上山要等到多久?”
“嘿,你这么沉不住气,那你自个上山试试?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过了天机阵,天宫之前仍有天门,天门之前的守门人,可不是你一人能应付的。”老酒鬼望着有些急躁的李公义,面露讥讽之色。
“那你认为,多久才能上山?”
“半年以后,魔教要立教,慕容风会请很多人,暗中也会有很多人到场,我会和他们商量,请他们和我们一起上天宫,再者说,我听说当年你兄长在观星阁里有一位客人,那客人也还没来,你急什么?”
“他们占天时地利,我们只有人和,所以机会也只有一次,你才以天仙入圣,境界都还没稳固就想着动手,就算上去了就如何?你在天道之下如同蚍蜉,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老酒鬼说罢,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你爱去干嘛干嘛去,这世间还有一些地方你还有一些时间去最后好好享受一下,等到时机到了,自然会上山。”
“你已入圣?”李公义耐心听完老酒鬼的话,眼中终于泛出一丝战意,他上一次出手,老酒鬼说养刀不出刀,但他倘若已经入圣,那他也没必要出刀,初成武圣,李公义胸内有浩荡战意,欲喷涌而出。
“老子要是成了圣者,那些个老家伙我早把他们全部揪出来了,何必等魔教重立?”老酒鬼说的口干舌燥,于是准备闭嘴,他从腰间取下葫芦饮了一大口,一人默默离去。
“与天斗,其乐无穷。”
听见老酒鬼最后说出的这句话,李公义眼中的战意终于沉下,他决定先稳固境界,于是他要杀人,杀该杀之人,他今天来见老酒鬼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老酒鬼并非无法入圣,而是还没有把握以最强的状态入圣,他现在唯有等待,不如在人间留下最后的残辉。
西漠再有长虹起,奔如江湖之中,江湖之中有人跋扈,有人无理,有人为非作歹,有人欺软怕硬,于是有天仙气过,清洗人间污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