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寂愣了愣,跺脚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吃亏啊!”
明鸾便劝他:“要不咱们再观望观望?或是私下提醒皇上一声?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石家本身就不干净,即使有人在背地里捣鬼。也不是在瞎传啊!若不是他们自己做错在先,别人还能泼他们脏水?”
章寂想到石家父子先后来求自己时的嘴脸,心也凉了,坐倒在榻上,长叹一声:“我苦命的妹妹啊——”
章寂还有盘算着什么时候进宫见驾,提醒一下皇上。燕王就先行动了。他在朝上向皇帝指出,此事必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破坏皇帝的名誉,但皇帝对小沈氏是绝无私情的,满朝皆知他为了避嫌,还为她亲赐了婚事,而这门婚事也是石家主动求来的,绝没有皇帝硬逼石家接受的说法。流言会传得如此荒唐,石家实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云云。
燕王之举倒是大出朝臣意外之外,即便是那些疑心他有不臣之心的老臣,也不得不承认燕王的话为皇帝洗脱了嫌疑,维护了皇帝的名声,一时间,倒是转变了原先的看法,开始反省自己等人对燕王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而皇帝对燕王则更感激了,并且对自己这段时间未能在朝臣面前维护这位对自己有大恩的好叔叔而愧疚不已,立时就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表示要大大赏赐燕王一番。燕王却当廷婉拒了,指出如今朝廷不宽裕,有钱还是用在民生上吧,不必赐给他,若皇上果真觉得要表表心意,就赏他一幅字之类的,已经很好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流言给澄清的好。
皇帝与朝臣们都对燕王的高风亮节赞叹不已,忙不迭照着做了,不但命锦衣卫插手调查事情真相,还由皇帝亲口封了燕王一个“贤德王”的称号,并且许他上朝时坐着听政。燕王再三婉辞,皇帝再三要求,老臣们再三劝说,最后还是两位宗室王爷看不过去了,才劝说燕王接受了这项恩典。
但燕王接受是接受了,上朝时仍旧站着,不过是站在那张椅子旁,只有感到累了才会坐上去,而且下朝后,还会跟人说起,自己打仗多年,腿上受过伤,不堪久立,若是大朝时间短,还可以支撑,时间一长就真的撑不住了,骨头酸疼得很。皇上又愧疚了一番,天天将太医院的院判派到燕王府去为他看诊。朝臣们也不再猜忌,反而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一身的毛病,都是为国征战所致,便也对他添了几分怜惜,对他的态度越发和缓了。
且不说燕王在朝廷中的处境如何好转,那锦衣卫插手调查石家流言之事,居然查出了叫人大吃一惊的结果:不但流言所指之事,件件都是真的,石沈氏能闯进太婆婆的居所气死老人,居然是石二老爷夫妻暗中指使丫头婆子们放她进去的,目的是为了让临国公夫人恼怒,对丈夫儿子给长孙娶回这么一个恶媳妇更生气,主动向其兄长南乡侯章寂求助,让章寂插手,教训临国公与世子一顿,顺便让前者革去不孝长子的世子之位,自己就可以受益了。
调查的最终结果,石家人是吃鸡不着蚀把米,临国公不但被人笑话是个糊涂的,求来了恶孙媳,气死了老妻,连两个儿子都不是好货,一个贪财,连亡母丧事要用的银子都要克扣,又与胞弟为争亡母的嫁妆吵闹不休,另一个则是连亲生母亲的性命都不顾,就只顾着算计亲兄长的世子之位。斗到后来,两兄弟都受了皇帝的训斥,身上的官位被抹了,只能闲赋在家发霉。而临国公脸上无光,也借口家有丧事,闭门谢客。那些流言虽然纷纷扰扰的,但很快就不再有人提起皇上与沈昭容如何如何,顶多只是笑话石家人脸皮厚、品行不堪而已。
章寂看着形势的变化,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疑惑燕王为何会站出来替皇帝说好话,但想起燕王往日为皇帝做的事,他也不得不感叹:“只要那人不想着皇位,倒也是为名副其实的贤德王。”
明鸾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好说出来,心里便抱怨朱翰之,去了京城这么久都没回来,害她连个能商量事的人都没有。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石章氏的“七七”,依礼该出殡了。章寂却不耐烦搭理石家人,但想到这是亲妹子的最后一程,仍旧过去相送了。他命林氏看家,带着明鸾坐了马车,随着石家大队人马到了城外十余里处,看着石章氏葬入石家祖坟,哭了一场,便觉得身体疲倦之极,有些支撑不住了。
明鸾打发了人去四周打听,知道石家人都到他家祖宅里歇息去了,附近都是石家族人聚居,倒是一里半外有座道观,可供人借宿休息。她便回明了祖父,与他一同坐车过去,给了道观的人几两银子,打扫出几间干净的静室来,扶了章寂入内休息,又出来准备斋饭。
正忙碌间,下人来报,石家长孙来了。
章寂倚着床架,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外甥孙子,有心要教训一顿,但想起妹妹,又将话咽下去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祖母直到咽气,还放不下你,你若是知道好歹的,真有孝心,就好生过日子,别闹得人仰马翻的,叫外人看了笑话,让你祖母到了九泉之下还要为你操心!”
石家长孙抿抿嘴,哽咽道:“外甥孙子如何不知?只是……到底意气难平!”
章寂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叹息:“果然是他!”(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