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摇头笑道:“哪里就像爷说的那样,竟是连这点子精神儿都没有了?不过是看您这两日总是不见点笑脸儿,我虽然不懂外边的事情,到底也能听着些。”
说着,叫人拿来大红金蟒绣牡丹的靠枕放到自己身后倚了,低声笑道:“爷虽不说,我却猜到了些。可是那林府的姑娘病了?”
胤g脸上一沉,一双深目犹若鹰隼,盯住了那拉氏。
那拉氏微微一顿,倒也不怕,脸上仍是笑意不减,叹道:“便是您不说,可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能瞒住我?我从没见爷对谁用心如此,自然是好奇了些。那林姑娘我虽然未曾见过,但那一年打发到荣国府里边去的老嬷嬷们回来,都是极口称赞的,说是一派大家子的风范呢。林姑娘出身既好,容貌性情又是上佳,我是巴不得爷能够存些心思,府里边也能多个姐妹。”
胤g心内不悦,斥道:“胡说什么?叫人听了,林姑娘还要不要脸面名声?”
那拉氏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苦笑道:“我和您说些心里话罢了。这段日子我这身子是越来越沉了,喝下多少药汤子,都好似没什么用处。或许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您了。”
胤g听了这话,心下再如何刚硬,也是软了三分的。那拉氏见他欲说话,忙抢着说道:“爷先别说,我好容易精神好些,一并把心里话说给爷听听罢。
“自我十五岁进了您的府中,虽然不敢说有功,却是也有苦劳的。我素来知道爷心怀大志,还道您并不被儿女私情所牵绊。只是我却忘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打您从扬州回来后,往那边送茯苓霜,送字帖,咱们府里边别人不知,我管着整个内院又如何不知?要说心里不嫉妒,那是谎话了。只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这副身子久治不好,恐怕也拖不了多久了。若是能够看着爷得了个可心的人,她又能照顾好您,我便只剩下欣慰了。
“如今那林姑娘眼看着到了选秀的年纪,爷纵然心里有了打算,也要早些求了皇阿玛才是。林姑娘身后乃是影响整个儿国库收入的两淮盐政御史,说不定早就有人盯上了。前些时候我和十三弟妹去宫里请安,还听额娘打听过林姑娘。”
胤g听到这里,长眉一轩,眯眼看着那拉氏。
那拉氏心里叹气,看来这位爷还真是动了心了,亏得自己以为他是没有心的。
见胤g皱眉等着自己的下文,幽幽一叹,继续说道:“听闻林姑娘前两日身上有些不好,爷想来也是担心的。若是实在不放心,我打发人去瞧瞧,可好?”
胤g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不必了。”说完,也不理会那拉氏纳罕的神色,只冷着一张脸说道:“此事你不必管,我自有主张。好生养着罢。”说完,举步边走。
那拉氏身边的老嬷嬷见胤g走了,方才过来给那拉氏端茶。那拉氏就着老嬷嬷的手,喝了两口,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缓缓地躺下了。
老嬷嬷叹气道:“福晋何苦说这些?便是贤惠,也尽够了。”
那拉氏闭目不语,半晌方睁开眼睛,苦笑道:“嬷嬷以为我愿意说这些?我嫁给爷快二十年了,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思?这一回,只怕是真的上了心了。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年他对我也算是敬重,府中的事情都由我来说了算,外面儿更是给了我十足的脸面,该知足了。
“我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心里憋闷发慌,恐怕是真的不好了。说句私心的话,我也是想着林姑娘家世出众,将来会是爷的一把好助力。若是爷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地,日后自是不会亏待了我乌拉那拉一家。”
一时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卡到了似的,竟是伏在榻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了。老嬷嬷忙上前轻轻地拍着,口里啐道:“呸呸呸,福晋净说些什么忌讳的话?还不快些住口呢。”
那拉氏咳了一阵子,只咳得面色潮红,发髻微乱,方才喘着气躺下,喝了两口热茶,才缓了过来。
外边的几个大丫头听见声音赶忙过来了,争着要上前来伺候,那拉氏摆摆手,叫老嬷嬷:“程嬷嬷,你带了两个人去趟林府,瞧瞧她可是大好了?再将咱们的好果子好冰给她送去一些。”
程嬷嬷本不愿意去,无奈看到了福晋疲惫地倚在了软榻上,只得答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