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宗亲,至于为妻为妾,那要看康熙的意思了。
黛玉虽身体极是疲惫了,精神难免有些不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看着窗子外边儿月色透过茜纱窗照在屋子里头,索性起身支起了半扇窗子,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瞧着夜色。
外边儿上夜的雪雁听到声响,起身披着衣裳进来。见黛玉只穿着月白色的中衣窝在窗户边儿上,唬了一跳,赶忙到床上抱了一床夹纱被子给黛玉盖好,小声抱怨道:“姑娘怎么这般不知爱惜身子?虽是春天了,夜里到底凉的。”
黛玉由着她说了两句,才轻声道:“你去睡罢,别管我了。我心里燥得慌,看着月亮倒好,过一会儿再去睡。”
雪雁见她脸上带着点儿迷茫,也不再说,便自己出去了。
墨色夜空,一轮圆月,几点儿微星。院子里边儿都撒上了一层清辉,两株海棠树开得正好。花色艳丽,花姿动人,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万籁俱寂,偶有一两声虫鸣打破寂静。黛玉瞧着外边无边的夜色,心里边慢慢地平静了。想到远在扬州的父亲和弟弟,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雪雁进来见她仍是在窗前倚着,劝道:“姑娘,夜深了,该睡了!要不明儿眼睛必得肿的!”
黛玉看了看月已西沉,便起身回了床上,到底又过了许久,方才迷迷瞪瞪睡去了。
雪雁关好了窗户,又替黛玉掩了掩被角,放下了帐子,也自去睡了。
第二日,便有荣府的人前来贺喜了。来的却是凤姐儿和三春姐妹。
黛玉起的晚了些,才梳洗好了,便听说凤姐儿等人来了,不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年前去了荣府一趟,贾母听说林如海不能回京,原本想叫贾琏送了黛玉去应选的,无奈黛玉执意不从,言及户部规定,只有应选秀女本旗的参领都统以及秀女本人的父母或兄弟才可以送到神武门外。贾母只得罢了,心里未免有些不悦。
到了正月元春省亲,又叫人叫了黛玉一次,黛玉却未去,只说自己乃是外戚,没有见宫妃的道理。倒是叫薛宝钗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又是作诗又是暗中帮着宝玉,生生地压下了贾家的三位姑娘。
王夫人也颇为得意了一番,不免在言辞中露出对黛玉的不满来,贾母听了更加恼怒。
林姑奶奶对贾母的心思倒是能猜到几分,左不过就是为着荣国府做计较。如今黛玉过了初选,复选若是再过了,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指给皇子宗室,总算是皇家之人了。荣国府老太君无论是出自对黛玉的几分真心疼爱,还是出自为自己家里的算计,都会叫人来。只是连三春姐妹都来了,却是没想到。
不过素日里也听黛玉说过,自己和这三位姑娘相处的极好,便也没有说什么,仍是叫人带了她们去黛玉那里。
凤姐儿见黛玉仍是有些蔫蔫的样子,不禁笑道:“这是累得不成?”
黛玉靠在椅子上,只点头笑着。
探春纳罕道:“竟累成了这副模样?前些日子宝姐姐也去参选了,也不见这样啊?”
秋雁正带着小丫头送了果子点心进来,听了探春的话笑着插嘴道:“姑娘有所不知,内务府选宫女和户部选秀女是大不相同呢。昨儿我们姑娘下午就坐了车到神武门那里候着了,初选三轮,一直折腾到了深夜才回来的。”
惜春睁大了眼睛:“竟是这般麻烦的?”
秋雁点头笑道:“是了,这还只是两白旗的秀女呢。”
凤姐儿坐到了黛玉旁边儿,仔细打量了一番黛玉,见她虽然精神不济,脸色倒还好。放下了心,才笑道:“原是这样。老太太听说妹妹过了初选,高兴的不得了。这一大早的就打发我们过来了,倒是扰了妹妹休息。”
黛玉忙笑道:“哪儿的话?我巴不得有人来和我说说话呢。”
探春听了便道:“既是这样,林姐姐和我们回去住两日罢!”
黛玉看了她一眼,见她修眉俊目,正瞧着自己。
低了头,慢慢地拨着手里的茶,半晌才叹口气,说道:“不必了。还不知复选安排到了哪日,我也得在家里边好生备着。”
探春便一笑也不再说,凤姐儿见气氛有些尴尬,又拉着黛玉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末了笑道:“甄家应选的姑娘听说选上了,分到了惠妃娘娘那里做女官。薛家的妹妹倒是落选了,想来还是商人的身份拖累了。前些日子在梨香院里边儿闷着不出来,还是二太太看着可怜,叫宝玉去瞧了几次,又自己亲自带着在院子里边儿逛了几回,方才好了。”
黛玉早知道宝钗必是进不了宫的,王夫人一心想要宝钗当自己的儿媳妇呢,怎么着也不能叫她进宫去啊。
再者,元春本就是从宫女爬到贵人位置的,又怎么会再弄个比自己有才华又年轻貌美的表妹进宫?
那内务府选宫女又不比秀女大选,随便打点几个管事儿的便能消了宝钗的资格。不说别的,单是出身商家一条就足够了。
迎春淡淡道:“不过是去选宫女落选了,也瞧着难受了那许多日子。可见,一开始便不是准备着去当奴才的。”
黛玉惊讶地看着迎春,倒是没想到一向温厚的迎春说出这一番话来。
迎春见众人看着自己,也摇摇头苦笑道:“我本不爱多话,可是那位也实在是让人不喜。她原有比我们强的地方,只是各人都有长处,何苦总是在人前人后地摆出架子来充着大头教导我们?每每说话总是话带机锋,让人掂量几个个儿才能想明白。”
黛玉不由得笑了,看来这位二姐姐也不是一味地木讷啊。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子,眼看着天色已近中午,凤姐儿便带着迎春姐妹起身告辞。
黛玉苦留用过饭再回去,凤姐儿笑道:“下回罢。今日你且好生歇歇。”
黛玉只得命人将她们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