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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一直在外头等着,“你家公子不会一怒之下去找东厂算账吧?”
“公子最重视的便是与简公子的情义,你不会明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有多重。”云筝轻叹一声,苍白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公子何其谨慎小心,可在简公子的身上,却是时常失态。”
她略显无奈的望着温故,“以我对公子的了解,她不会直接去找东厂算账。”
温故如释重负,却听得云筝话语低沉,“她只会让东厂后悔对简公子下手。”
听得这话,温故骇然凝眸,“她想怎样?”
云筝摇头,“我哪儿知道,若我能事事都猜透,公子就不是公子了。”
这话也对,赵无忧的心思哪能这么好猜。云筝这般言语,也是凭着多年来对赵无忧的了解和行为习惯做出的推论,至于确切的方式,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公子的心思,最是难懂。
温故旁敲侧击的打听着赵无忧这两日的状态,哪怕是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身子如何如何。
云筝一脸疑惑的望着他,“温大夫这些话问得似乎颇有深意,你打听得这般仔细,到底意欲何为?公子的事情,你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公子昨儿醉酒,我给她把了把脉,觉得她的脉象有些乱,所以想问清楚公子平素的饮食习惯。”温故轻叹一声,“身为大夫,望闻问切乃是常识。公子昨晚回来的时候,我瞧着她嘴角有血,我瞧了她的口舌,有少许胃出血的迹象。”
闻言,云筝面色一紧,“那该如何是好?”
“我在公子平素的药里放了少许养胃的药材,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跟着公子,记得提醒她切记不要贪杯。”温故轻叹,“她的身子,经不起任何的折腾,稍有不慎,很可能会出大事。”
云筝连连点头,“我记下了。”
赵无忧从屋内出来,瞧着二人在说话也不吭声,只是静静的站了一会。对于温故最后的那句话,她也记在了心里。温故当时只是提醒她胃不好,却原来已然坏到了这样的程度。估计是长年累月的吃药,所以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衰退了吧!
“公子?”云筝一惊,慌忙赔了笑脸,“简公子没事吧?”
“我暂时让他留下养伤,有温故诊治,我也比较放心。”语罢,赵无忧别有深意的望着温故,“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温故俯身作揖,“老夫必定竭尽全力,请公子放心。”
赵无忧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负手而去。
“公子。”温故低低的喊了一声。
“还有事吗?”赵无忧转身。
温故笑得有些勉强,“没、没什么,只是我听云筝说过,你夜里睡不太好还容易头疼,所以给你做了一个菊花枕头。你——你若是不喜欢菊花的味道,我可以再换点别的。”
“送去吧!”赵无忧丢下一句话,大步流星的离开。
云筝睨了温故一眼,“公子答应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好!”温故高高兴兴的回去取了一个枕头过来,亲手交给云筝,“若是有效果,你记得告诉我,我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换新的。”
云筝盯着怀里的枕头,心里有些纳闷。
回去之后,云筝伺候着赵无忧吃早饭,不免还是问了一嘴,“公子,奴婢总觉得这温故有些怪怪的,他对公子的关心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赵无忧问。
云筝想了想,“旁人若是想打听公子,必定会问公子做了什么,与谁见面,或者是行踪去向。可温故打听公子却是公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夜里会不会着凉,这身子骨有没有好转。好像是春心动的少女,一心只将注意力落在心上人的饮食起居上。”
听得这话,赵无忧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当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春心动的少女?这么说,温故是爱上我了?”
云筝撇撇嘴,“公子,奴婢是打个形容罢了!”
“好了,不必打形容,去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六部衙门。”赵无忧吩咐。
云筝行了礼,“是!”当即离开听风楼。
大门外头,浮生已经候着,“云筝?”
“浮生?”云筝笑得温柔,“你怎么在这?若是教人看见——”她环顾四周,“快些走吧!”
“你去哪,我陪你。”浮生握住她的手。
云筝抽回手,“这儿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转身走在长长的回廊里,浮生跟在后头。
“公子要去六部衙门,我得去给她备马车。”云筝含笑望着他,“你这是要出去吗?”
“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想着——云筝,我去求求公子吧,让公子把你赐给我。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必定不会负你。”浮生对天起誓。
云筝轻叹一声,“不消起誓,我信你。”
语罢,她低下头显得有些腼腆,“此事我还未跟公子提及,等我寻个机会再说吧!公子待我极好,想来一定会答应的。只不过我必得提醒你一句,即便公子答应了,我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浮生连连点头,“你在哪我便在哪,我不想与你分开。”
说话间,已经到了后院马房附近。
云筝看一眼不远处的家奴,“你先回去,这两日大概就会有消息。”
浮生一笑,“我都听你的。对了,昨儿出了什么事?公子为何被抬回来?”
“公子喝醉了,与东厂那头发生了争执,所幸有简公子护佑,这才能安然回府。说起来也怪东厂,与赵家势同水火,便乘人之危。”云筝轻叹,“若不是有简公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来,东厂与尚书府的梁子又结大了?”浮生凝眉。
云筝颔首,“可不是嘛!公子这一次必定要东厂好看,否则断然咽不下这口气。”
浮生犹豫,“东厂今非昔比,那穆百里已经是九千岁,可想而知公子想对付他极为不易。”
“是人总有软肋,纵然是太监,也有自己的把柄。”云筝冷笑两声,“公子是什么人?她想做的谁能拦得住?这穆百里虽然武艺高强,而且身居千岁之位,可手底下总归有些错漏。”
“此言何意?”浮生不解。
云筝别有深意的笑道,“东厂有个把柄落在了公子手中,所以公子若真的想对付穆百里,不费吹灰之力。”语罢,云筝抬步朝着马房走去。
浮生没有继续跟着,在原地站了一会,瞧着云筝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凝了眉目。
把柄?
东厂的把柄?
据他所知,东厂穆百里惯来仔细,若然真有什么把柄,那么能得知这把柄之人,必定早就被穆百里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还留待现在,反过来威胁他自己呢?
可偏偏,此人是赵无忧。
赵无忧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得了的,且不说赵无忧自身荣耀,便是这丞相府门第,也不是谁都能撼动的。丞相府独子,连皇帝都不敢轻易杀了赵无忧,何况是东厂。
是故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赵无忧走出府门的时候,云筝与奚墨已经等在了门口。浮生站在门内,听得外头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渐行渐远,而后才敢走出府门,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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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诏狱。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雪兰面无表情的走进去。简易的房内摆设,一张木板床边上,坐着微微佝偻着腰的男子,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
房内有些漆黑,雪兰取出火折子点了蜡烛。
微弱的光亮,让床边上坐着的男子,如木头人一般机械的抬起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雪兰。
雪兰坐在桌案前,冷眼望着他,“好点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终于抬头,精铁铸就的面具,遮去了他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如此一来无碍他的呼吸。
“这是东厂。”雪兰道,“就得遵守东厂的规矩。如果你还是要选择去死,那我也没办法。”
“那你知不知道,我此生——”他音色哽咽,“我其实只想给你幸福。”
“你所谓的幸福是强取豪夺,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我答应要嫁给你了,还是答应跟你上,床?王少钧,事已至此我不想旧事重提。我拿生死蛊没办法,但不代表我拿你也没办法。”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提起那一夜的事情,她至今还恨得牙根痒痒。她不是在意自己的处子之身所托非人,她只是不喜欢被人强迫,讨厌那种被掠夺的滋味。
王少钧徐徐起身,伸手抚上自己的贴面具,而后站在距离她一丈之远的地方,“你肯原谅我?”
雪兰不说话。
“你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他缓步上前,俯身跪在她跟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生死一处。”
雪兰下意识的握紧袖中拳头,眸光狠戾,“你想跟着我,就必须忘记自己是王少钧的事实。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奴隶,是东厂的狗,若你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做得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下一刻,他欣喜的握住她的手,“雪兰——”
雪兰心惊,当即抽回手,“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他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里闪烁着微光,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脸,“我不会碰你的,你别怕。”
“这件事不许再提,听明白了吗?”雪兰起身,疾步朝着门口走去。俄而又顿住脚步,“你若敢在穆百里跟前胡言乱语,从今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跟前。”
王少钧急忙起身,“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只是想陪着你,只想陪着你而已你别赶我,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有你。”
“跟着来!”雪兰面无表情。
在东厂的地底下是偌大的地宫,暗无天日。走在那灯火晦暗的地道里,只听得见清晰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雪兰走在前面,引着王少钧推开了一扇石门,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一如当日在知府夫人的地宫密室里。
王少钧愣住,走进熟悉的世界里,回眸望着身后的雪兰,“这是什么意思?”
“把活人蛊的方子给我。”雪兰直言不讳。
王少钧微微仲怔,“你要活人蛊做什么?”
“各为其主,你为无极宫,我为东厂。”雪兰冷了眉目,“我不会真的去做活人蛊,我只是要方子。你若不给我也没关系,但只有一点,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活人蛊这种东西。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少钧点点头,“你放心,来日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有关于活人蛊的事情。”
“你最好言出必践。”雪兰掉头就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那你呢?”王少钧忙问。
她顿住脚步,也不回头看她,只丢下一句,“我负责盯着你,所以你放心,我就在附近。”她不想告诉他,自己确切的位置。有些东西能避免的尽量避免,就好比——她至始至终都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生死蛊的力量,是她无法掌控的,所以她不会冒险,也不能冒险。
覆辙不可重蹈,旧事不可重来。
王少钧目送雪兰离去的背影,复而环顾四周。这才是他的世界,他就喜欢摆弄这些瓶瓶罐罐的。事实上,他也需要这些东西,来配合他掌控生死蛊的秘密。
天知道,他是偶然之间发现了生死蛊的妙用,但是对于生死蛊的掌控和最后衍生的用处,他暂无把握。是故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彻底的了解生死蛊。
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最后让雪兰白白送了性命。眼下雪兰是他的命,是他的所有一切。
纵然自己再也无法与她欢好,可是能这样看着她,与她一辈子在一起也是极好的。当然,前提是她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因为她只属于他。
他不在乎当她的谁,奴隶还是奴才都无所谓。
她要活人蛊,他便尽力去做,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要陪着她,永远在她身边守着她,守她一辈子。
雪兰知道王少钧的执念,是故她并不想多说什么,事已至此只能极力保持隐忍。谁让她运数不济,招惹上这么一个瘟神。
地宫门外,穆百里眸色无温,“如何?”
“他会为我们所用。”雪兰深吸一口气,“其实你不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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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四下无人,陆国安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穆百里反问。
雪兰望着他,“哥,义父义母说过,咱们是严禁触碰蛊毒的。如今你让王少钧去研制蛊毒,这有违义父义母教诲。”
“他们已死,教诲早亡。”穆百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