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侍卫将那匣子接过,递给城门上的四爷。
四爷扫了眼匣子里的头颅,而后微微颌首,朝底下道:“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紧接着,苏培盛念了四爷赏赐给年羹尧的物品。
按理说,年羹尧这次又立了军功,除了赏赐,还要晋升的。
可是他已经是一等公爵,没法再往上升了。
而且他又是大将军头衔。
还担任总理事务大臣。
并且,能够传达旨意,书写上谕。
如此待遇已经是皇恩浩荡。
再升就要功高盖主了!
所以,苏培盛念的,全是物质上的东西。
除了赏赐年羹尧,四爷还赏赐了一些有功劳的将士们。
等苏培盛念完后,年羹尧叩首道:“奴才年羹尧叩谢隆恩。”
他的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
可要是仔细一瞧,似乎比以往少了些什么。
要说年羹尧如果一直是中规中矩的行礼,那倒没什么问题。
偏偏他之前在四爷面前,那是忠心得不能再忠心。
每次叩首,都是恨不得把脑瓜磕肿。
可是这一次,他只是简单的行礼。
少了以前做孙子的态度。
所以,人一旦有了对比,区别就出来了。
这时,年羹尧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行了叩首礼。
四爷是个敏锐的人,他看着底下的年羹尧,眸光微微一紧。
跟着他抬起右手,威严地道:“不必多礼,都起吧。”
“谢皇上。”年羹尧和将士们声势浩大,在城门上空传出好远好远。
然而,除了年羹尧一人起身之外,将士们却还叩首在地,没有起来。
只见年羹尧起身后,才发现身边和身后的将士们没起来。
于是,他沉声道:“皇上都说了让你们不必多礼,都还愣着干嘛!”
此话一出,那些将士们纷纷应了声“是”,就起身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就连上首的四爷,眸光也微变。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负在身后的指腹,轻轻磨挲着蓝田墨玉扳指。
他素来这样,即便发生天大的事情,也是一脸淡漠,从来不会喜怒于形色。
倒是底下的年羹尧开口道:“皇上,他们都是在军营里呆惯了的粗人,平日里也没见过您的圣颜,不知道该如何行规矩。可能在他们眼里,只知道军令,不知道圣意,还请皇上见谅,奴才替他们赔不是了。”
说完,年羹尧又磕了三个头。
只不过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从前“咚咚”作响的声音,额头上也没有鼓起大包。
其实,他这句话不说倒还好。
就当是那些将士们没见过这种场面,不懂规矩罢了。
可他这句话让人听起来极其不舒服。
好似那些将士只听他年羹尧的,不听圣上的意思。
而他说这么一番话,似乎也只是替那些将士们说情而已。
一下子,就将将士和他年羹尧划分为一个阵营。
而身为皇帝的四爷,俨然成了另一个阵营。
这让底下的一些官员纷纷摇头,觉得看不过眼。
从前年羹尧只在他们面前嚣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也就罢了。
可在皇上面前,那就是个忠心的狗奴才。
如今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谁不知道,这整个大清都是皇上的。
也包括他年羹尧,是皇上的奴才。
可他的意思,好像他能越过了皇上去。
就是不知道,这位是真的性子直率,说错了话。
还是忠心变了,开始狂言妄语。
城门上,四爷的墨瞳里散发着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神秘莫测。
男人薄唇轻启,淡淡道:“好了,你们一路上奔波辛苦了,不必这般拘谨。尤其是年羹尧,听闻你的臂膀还受了伤,更要多注意才是。”
他没说无妨,更没有怪罪。
毕竟,年羹尧这次确实立了大功。
最累的时候,十来天没有歇息。
而四爷是个论功行赏的人。
凡事一码归一码,即便这些将士让他稍有不悦,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立马惩罚建功的大臣。
更不能因为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否定年羹尧建下的汗马功劳。
就好比一个人干得好好的,对国家贡献很大。
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得罪了上面,就被干掉,这不合理。
只是日积月累,这些将会成为不受用的原因。
这就是说话和做人的艺术。
为什么功劳同样高的人,有些受用。
而有那么一些人,即便再努力,也不讨人喜欢。
但不得不说,这一切终将会在君臣之间生出一条无法愈合的嫌隙。
也会在年羹尧作死之路上,铺出一条开有死亡之花的隐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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