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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无边世界,是惊涛骇浪的大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百里安的身影淹没。风雪之中,万道只属于蜀辞的身影如雨如幕,黑云压顶,永夜长雪,悲风掀起飘渺如雾的剑气。四野草木俱颤,树上依稀几片枯叶飘零飞落,蜀辞面色冷漠,即便赤足踏雪也不觉周遭寒冷。她曲指御气,冬夜之下的风雪骤然加疾,沉寂的连天大雪,瞬间好似奔袭而来千军万马势走龙蛇。横如魔兵掠阵,斩似疾风摧草,仿似行渊蛟龙在暗夜里汹涌沸腾而来。百里安恰如连天暴雨之中泱泱将灭的火苗,随时都有可能扑灭于这片剑气长霜之中。面对这样的蜀辞,观战的众魔觉得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再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而事实上,百里安也确实并未再继续战斗,他提剑折身,目光极为刁钻地寻了一个攻势薄弱的方位。起剑斩风,浑身灵力以及尸珠里的黑暗之力瞬间沸腾,他在大雪之中开始疾跑。蜀辞意外地扬起眉角,虽说在这种境地下害怕想逃乃是人之常情。可在她的认知里,这少年不应如此愚蠢,竟会主动将后背对于自己。难道他不知,这样只会让他死得更快吗?或许他所选择的方位的确薄弱,可是依然存有两道她的剑气分身。若他还想用方才借力打力的方式,运气好或许能够成功毁去其中一道剑气化身。可于此同时,身后的杀剑便会顷刻贯穿他的身体,仍是死路一条。如万人军团的蜀辞在百里安紧紧相随。在雪地之中疾跑的百里安重剑拖于身后,竟是没有丝毫要出手对阵的举动。立于山谷两侧的分身蜀辞眉眼间如染刀剑锋芒,目光冷漠麻木地缓缓抬起手掌,银白色的恐怖能量光团在她掌心快速凝聚。百里安直线前行,速度越来越快,视前方于无物,如此找死的行为还未等群魔出言嘲讽,一道黑影从他脚下破雪而出。喷洒的鲜血在半空之中焚烧如焰,焰火如屏障一般将百里安的身体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火团。头颅几乎分裂成两半的冥狼竟是不知何时在此躲进了他的影子脚下?它浑身上下都是血口深洞,换做寻常妖兽怕是早已气绝身亡,可它却表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受伤的凶兽露出爪牙,无疑于是更为可怕狂暴的。如神兵般的利爪直接将两位蜀辞的手臂连同着身体一同撕碎。两捧血雾在洁白的世界之中凄然绽放。同时,其中一位蜀辞手中的银芒炸成一道光束,将冥狼与百里安的腹部一同贯穿。冥狼痛嚎一声,身体从半空中跌落,再次藏影不见。百里安死死咬牙,腹部传来一阵极为可怕的灼烈感,他一声不吭,脚下不停穿过雪谷,继续疾跑。狭长如一线之天的雪谷自然难容万人之军的蜀辞快速通过。穿越过雪谷大山的那一瞬,百里安拖于身后的天策钧山剑抬起,剑锋在山体世上重重一撞。雪山隆隆,如雷如吼,那声音来自于雪山顶峰,是大雪崩的声音。如天地伟岸神柱一般巍峨挺拔的雪山崩塌,眼看就要将万人之军倾压掩埋,蜀辞并未将自己的剑气分身招回,她视雪山如尘泥,视雪崩如无物。一人当前,她闭眼握拳,举拳崩出,稚嫩小巧的拳头熊熊燃烧着剑火,小小的拳头轰出恐怖、霸道至极的能量,将百里之围的空气都挤了出去。横亘于天地之间的那座银色绚烂的剑气飞雨从下往上,起于大地雪原,头顶气象万千,滚滚的雪崩之势逆天而起,整个雪谷发出嗡嗡的金石之响,如无数魔兵尽来,声势如雷贯耳。坐落于地脉之上的山岳直接在这一拳之下,被轰上天穹之中,细碎的落石与雪花如大雨冰雹,淅淅沥沥地在松软厚雪大地间留下无数虫蛀的小洞。百里安被拳意的余波扫中,整个人离地被掀飞出去,背后衣衫炸裂,背脊肌肤皮开肉绽,若是距离那拳意在近一些,怕是半边身子都要随之炸毁。蜀辞出现自濛濛细尘重,她们看起来像是走在薄雾轻云里,眉眼冷漠空洞地看着那个少年自空中摔落,在地上连翻几个滚。他看似狼狈却完美地卸去了身上残存的拳势,身上鲜血洋洋洒洒了一地,他步伐未歇,继续朝着远方疾滑而去。雪地间留下一串猩红的血迹。毁去的雪山之后并非是实地,而是一片无际的冰封长海。海面之上结着厚有数丈的冰层,冰层之上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厚雪,雪中含着星星点点的斑驳血迹。少年在冰面上奔跑,遥远的地平线仿佛永远都是那么遥远。这里是青叶小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暗藏着空间法则,这个世界不如现实世界那般广阔。可对于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却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纵然他再一次险象环生,可是在这个世界之中,他又能够逃到哪里去。时间早已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弃人暗自施展的祭身秘法早已完全,现在隐隐开始产生反噬夺魂的可怕现象了。弥路心急如焚,万没有想到百里安竟然能够在青叶世界之中支撑如此之久,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前不久还真心期盼着他能够争气多苟延残喘些时刻。如今却瞧见他仗着冥狼护主,仍在里头活蹦乱跳,内心无端的怅恨。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蜀辞瞧这少年生得俊俏,刻意放水不忍下手了。如若不然,为何她迟迟不取南笛?南笛一出,任凭那小子遁法千万,取他性命,当是易如反掌。冰海无林无山,没有任何遮掩的障碍物,纵然百里安踏着太玄秘法七烬步,瞬步至肉眼难观的距离以外,可他的气息仍旧被蜀辞牢牢抓死。她无需多看,心随意动,指尖当胸画了个圈,剑芒乍现,数千道剑意如雨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百里安那个方向。洁白如银的剑气如流星箭矢,所到之处,剑痕尽显。几息过后,蜀辞双目沉如渊水,定定望着远方。那小小如一点的身影仍在冰海之上,逃亡的速度没有受到半分递减,自她指尖流逝而出的剑气居然宛若泥牛入海一般。未容她细想,远方天如淡墨的地平线在微微扭曲,一片庞大的阴影从天际朝着世界笼罩下来,向南方席卷吹去的风开始逆吹回来。宛若天神的双翼在天的另一头振翼。蜀辞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一双沉寂幽黑的眼瞳里,倒映出无数剑气轨迹。夜空里狂暴的剑气一轨同风,由她指尖打出的剑,并未落在那名少年的身上。而是极其诡异地如入镜像世界之中,尽数折返回馈,朝她攻杀而来。且威势更强,银白色的剑气里如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霜之意,光华璀璨,不可逼视。细观之下,魔兵剑气之中竟一出一反之间,竟含几分古老的圣意。两股力量没有道理地交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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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地交织在了一起,却是强得可怕。蜀辞漠然握拳轰出,她们的身前浮现出数道扇形的屏障,剑气撞入屏障上,蜀辞缓慢却从未停歇的步伐终于被迫停留了下来。狂暴盛然的剑气不停地击打着她们的身体,发出尖锐刺耳的切割之声。渐渐的,她们身上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击打的剑气渐渐无声,融入那层浅浅的冰霜之中。风雪越来越剧烈,她们如一座座冰雕般立于长海之间。眉梢发丝在剑风之中结冰染霜,万千道身影之中,唯有一道身影并未受到剑气的丝毫影响。而那道身影,就是真正的蜀辞。天际地平线那一端的阴影带着庞然之势,眨眼之际已经来到她们的眼前,随着天穹上的罡风缓缓载沉载浮,如墨般的乌云遮盖住了整片天空。但那并非是乌云,而是一只禽鸟巨大的双翼,彻底展开在这片小千世界之中,足有万里之遥。神火般的双眼在乱云飞渡缓缓睁开,睥睨着风雪之中的少女们,眸子与她一样漠然超凡。蜀辞慢而且绵软的声线响起:“竟是东天神殿的辟鹚鸟……”辟鹚妖鸟,千秋万世都在守护着一把极为古老神圣的剑,它食剑气为生,身养诸天剑气,可破万法。蜀辞方才说,她天生相克令诸神畏惧的天鬼冥狼。如今,真正克她的存在也出现在了这片天小世界之中。她抬首看着羽翼之上的负伤累累的少年,殷红的血迹随之风雪流下,看起来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他的长衣时,宁非烟低头饮完了一杯酒,执着空杯沉默片刻,这才发现茶杯在她袖子一侧,她错取了酒杯。果然,烈酒如喉,体内那刀一样刮得她肠穿肚烂的伤痛果真是骤然剧烈难忍了起来。她看着空杯不语,神情略带遗憾。心说这便是你的依仗了?虽说足以令人惊喜,但要想凭借这把外力来打败蜀辞,只能是痴心妄想。葬心见此一幕,微微皱眉来掩饰心中的震惊:“这样也行?”这样当然不行,远不足以打败蜀辞,亦或是在此战之中保全自己,成功的活下来。辟鹚鸟身为东天神殿的护剑之兽,实力自然已经达到了那个神圣的领域之中。但很可惜,它死于青铜门之中,唯靠胥印而存。它与百里安一荣俱荣,一灭俱灭。“这便是你的手段了?”蜀辞轻蔑一笑,本体未动,剑气化身们同时向前迈出一步,肌肤衣衫发丝间的薄冰剑气也随之破裂成银灰,落入大地。本体微微颔首,张开小口,万千化身化为一道道气息强盛的灵流回归之她的体内。蜀辞那双无神空洞的银灰色眼瞳,瞬息直接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生命一般。那双长眸里头像有一把火在烧,她遥遥地看着百里安的那双眼睛,轻忽一笑:“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自己都没有信心今日能够从我手中活下来,我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驱使你,胆敢站在我的面前,与我一战。”百里安张了张唇,正欲说话,但他却低估了这位的任性与霸道,性子活像是个不讲道理,独断专行的坏小孩儿,她提出问题,却根本不给他对答的时间。一只楠木笛子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当那个笛子出现的瞬间,观战的群魔极为默契地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纵然隔着一个天小世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无法掩饰地露出了恐惧之色。蜀辞手中笛尾生枝,散开碧绿莹莹的繁茂枝芽,嫩叶之间萦绕着流萤的光辉,有花开罂栗泣泪,一团团沉坠枝头,美不胜收之中又蕴含着难以明喻的招魂之意。当她举笛的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变成了单调简单的黑白二色,一切皆独白,为她一人如像皑皑雪地间的一滴墨。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仅剩下楠笛尾间花,淡淡的朱色点缀着死亡的颜色。笛子在苍凉的暮色之中划出一缕幽光,淡得好似白夜间的冥火。天地陡然静止,原本大风摇撼的嘶吼声仿佛定格在了耳边,世界如一卷画轴。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封卷起是带来的浓密黑暗很快将黯淡的微光静静吞噬了。而天空之上,如同阴影降临的辟鹚鸟也一同消逝在了这卷画轴之中。画中的世界尽数破碎。“一切都结束了。”在这片天地之间,蜀辞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特征存在。她十分满意地收回笛子,在唇边轻轻吹奏,试了试音色,转身准备去寻界眼离开。她闭眸片刻,复而再度睁开,银灰色的眸子淡染不解迷茫。为何她,感觉不到界眼的存在?但凡青叶世界,战斗结束分出胜负的那一瞬,界眼为门,迎她离开。界眼并不存在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便是胜负尚未可知。这个荒唐的念头在蜀辞心中成型的那一瞬,重归宁静夜色的浓厚苍然天穹里,一道身影若花瓣飘动坠下,又如流云散影一般,出现在了蜀辞的身后。蜀辞眼瞳蓦然大睁,她仍旧未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但在这一刻,她嗅到了冰冷鲜血的气息。毫无生气的鲜血,宛若冥河之中流淌着的亡血。一只冷而硬瘦的手轻轻搭在了蜀辞的脑袋上,指尖沾着雪意,亦沾着血意。那只手无甚重量可言,可是蜀辞赤足之下,咔嚓一声,厚深丈的冰面裂开。她低头,看着风吹雪散冰面下那少年的倒影,他宛若刚从那个苍白的世界里归来,整个人亦是没有颜色的孤冷。唯有他手中一只短笛,尾端嵌珠,珠色血红,是鲜浓破世的颜色。那鲜红的颜色宛若鲜红的火焰一般,在洁白的世界里孤单燃烧着。蜀辞目光微动,她忽然发现那点微弱的火光开始在她脚下蔓延成灾,她凝眸瞬望而去,这才发现她竟是站在一片血色的图案之中。以身供阵,以血饲符。她的足下,竟然不知何时,被人绘出了一副阔大如蟠龙翻涌般的血色灭灵大阵。身后血腥之意愈发浓厚,蜀辞陡然会意。原来一开始,他并非是负伤而逃,而是以己身鲜血养阵喂符,千里逃亡里,硬生生绘出这样一道可怕的灭灵大阵来。可是,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阵以符为基础,但凡符道入境,皆需要以符纸承载灵力不散。天有风云地有雪。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么广阔的符纸能够容纳下如此庞大的灭灵大阵。而他竟然索性直接以大地冰海为符纸,身为笔,血为墨,刻下一撇一捺,与这个天下世界共鸣入道。这场战斗的幻境是绝对公平的。不论是他还是她,皆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既然世界是陌生的,那么他又是如何做到与这个青叶世界产生共鸣的。蜀辞还未细想其中真理,冰面间蜿蜒曲折猩红的血不论落下多大的雪都无法将其掩盖,鲜红的阵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蜀辞足下的冰面越烈越深,直至冰冷的海水没入脚踝,再无重量可依撑,她被那只手掌压入冰冷的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