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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无的脑子拧成一团麻花了,震惊匪夷。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姑奶奶您轻飘飘两句话就将可怜无辜的云容给祭了出去?
这是人干的事儿?
“不不不,我觉得这件事有待商议。若是如此,她回归正位,魔君又岂能轻易放过她。
如今的云容什么都不知道,修为也不过渡劫境,你便将这么大的一口重锅甩在她的脑袋上,就不怕把她压死?”
‘心魔’女子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平静道:“勇敢云容,不怕困难。”
幸无一口气堵在胸口中差点起不上来,心道莫不是那日魔君说怀了百里安的孩子给这祖宗刺激疯了吧?
“我觉得那日魔君所言,未必属实,多半气你是真,你可莫要失了分寸。”
‘心魔’女子放下手中茶杯:“这点我自然清楚,且不说尸魔之身极难让女子受孕。
即便两人血脉等级相近,但若是她真怀了他的孩子,他又怎会对于这场婚事百般推辞。
当时我气昏了头,也未深思,如今知晓了,自然断是不可能让这场婚事顺利进行下去的。”
幸无斟酌片刻,道:“其实我觉得此事未尝不可。”
‘心魔’女子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抿唇不语,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幸无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如今他无生前半分记忆,如一张白纸,这样的他能得魔君阿娆放下往昔对他的恨意与敌视,反而愿意将他收为王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你无法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周全,而魔君安插在各家仙门中的暗子,始终未能清查出来,两百年前他的那场死亡本就疑点重重,如今他既是能够在她身边,阿娆定会想方设法护他周全。”
心魔云容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做不到。”
“你冷静一点。”
“我说我做不到!”哗啦一声碎响,桌案上的茶壶杯盏尽数被她挥落再地,云容那张素洁秀颜笼上了一层难以明喻的悲伤,一瞬间,眼中蒸成了水气盈盈。
她目光通红:“谁都可以同他成亲,唯独她不行!”
“我无法忍受他们二人整日朝夕相处,无法忍受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那个人的王夫。
你知道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即便那一年她亲手折断了他的双腿,将他镇在罪剑池中,为那些被他曾经亲手镇压的邪祟日夜羞辱诋毁,也不曾向她低头让她称心如意,如今你要我如何看着他与那个孽障成亲?!”
“我做不到!”
‘心魔’女子声线颤抖,泪水聚在她的眼眶中,似是拼劲了全力才未让眼泪落下来。
她目光格外倔强地抬着头,看着幸无,整个人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忧愁、无助、困惑、哀惶、脆弱。
他看着她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她说:“我如何不知他若与阿娆成亲,将会一生无忧安全,我承认我有很大的私心。
因为我害怕极了,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沉溺在与她的朝朝暮暮里,未来有一天终于对她动心怎么办。
如果他喜欢上她了,我手中的剑,又该指向何方呢?是要我伤他所爱,毁他之妻?”
她露出一个自嘲又苦涩的笑容:“何等的讽刺……”
幸无怔怔地看着她,眼眶也一点点的泛起了红。
他没有说话,折身拾起地上那两屉包子,放在案上,轻声道:“便是如此,你又如何能够肯定云容她愿意帮你。”
他话既已说道这个份上,显然是放纵了她这份任性的想法。
‘心魔’女子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云容,道:“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我自有办法让她答应下来。”
……
……
清晨的春雨收停,日光渐盛,百里安出神地看着冥殿窗外枝头垂落的露水,心中对于尹白霜那句话一直感到困顿。
她当时以那样一个悲伤颓然的表情问着他心间剑上从何而来,却又没有勇气聆听答案的模样萧瑟又清浅。
那样陌生的眼神竟是叫他莫名有种心口某处冰冷空荡的一处地方里仿似骨鲠郁结。
原本重生为尸魔,不记前尘往事,六欲清净,入世以来一颗空落落本应感到轻松的心一下子变得艰涩难畅起来。
咯吱一声轻响。
木窗被一只手拉拢合上,断去了外界的视线景象。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魔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百里安恍惚的目光一点点地重聚出清澈的光泽来。
他微一转目,便看见女魔君那张深秀的轮廓的脸,美丽的瞳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宛若诉状般:“你莫不是身在本君这,心思却在别的女人身上?”
百里安做不惯那些情场高手的公子做派。
原本女魔君这也不过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他只需顺着她的意愿哄上两句,方才出神无礼的事自当就这么一揭而过了。
可偏偏他是个格外实诚的性子,魔君怀着女儿家的心思想要与他打情骂俏,他偏生是个睁眼瞎。
百里安面带歉意地朝着她笑了笑,道:“抱歉。”
这种时候,她要的是他的道歉?
女魔君的脸色瞬间冷凝了下来,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她眼底压着危险的狂风暴雨,冷笑了两声。
魔君陛下近身前来,鼻端凑近在他的颈项间细嗅了片刻,眸子异常暗冷:“你,昨夜这是招了何人侍寝?那两名舞姬魔女?还是宁非烟?”
百里安眼睛微张,忙退开两步,因她这直白的问话不免有些错乱。
可转念一想,与其多做解释,倒不如给魔君一个他本性风流,日夜贪欢的印象,毕竟世间女子没有谁喜欢男子风流多情的。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那两位舞姬姑娘是陛下亲眼看着我带回朝暮殿的,而宁河主也是我以一道恩泽为代价换来的,夜间招寝,不应当是件很正常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