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那道残月的光辉骤然间黯淡不少,丝丝玄黑之气,从天空流绘至他的掌心,瞬间凝结成森严的气象。
周身气场大变,被长风掀摇的树枝残叶也仿佛被空间冻结一般,忽然寂静,就连适应黑夜氛围的百里安也不由感到了一股不详的压迫感。
气势酝酿之间,忽然震响闷雷之声,两枚白子应声炸裂,那是一股来自于领域之外的力量,霸道强横地闯入这片领域中来。
尹白霜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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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霜目光骤冷,看向了深林某处。
“够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简单的两句话,却是让石妖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惊恐。
他拳上的黑色的光华随之淡散而去,魁梧的身躯颤抖间,竟是缓缓压低头颅朝着声音的方向跪了下去:“昊农大人,您怎么来了。”
孟子非与蒋绍宇二人见那石妖的转变态度,不由狠狠吃了一惊。
在百丘山,虽说战奴之间阶级分明,但是山中妖魔生性好战凶残,谁也不服谁的管教,妖魔之间只存在掠夺、吞噬、撕咬,除了狱法魔将以外,从不见它们又像谁臣服过。
然而,这片百丘山,为弥路一手所创,狱法魔将的手却是无法伸到这里来的。
抱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看去。
只见阴暗的丛林之中,漫步而出一名身材中等的中轻人。
他衣着极为普通,简短干练的开衫布衣,粗麻制成的裤子挽至小腿,裤腿收紧勒好,露出一双结实有力的小腿,脚上穿着的也是简陋的草鞋。
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不同寻常的气质,他肩抗锄头走过来的模样,反倒更像是一位刚在地里做完农活的乡间农民。
平平无奇的长相,平平无奇的打扮,平平无奇的气息。
却是让那石妖为之瑟然发抖。
名为昊农的中年男子随手将肩上的锄头搭放在地上,表情透着几分不愉。
“半个月前我便嘱咐过你,魔界闯入了一个了不起的疯子,他对月之气象极为看重,你这般安然抽取月之精气来御敌,叫那疯子察觉,怕是整个百丘山都要为你陪葬。”
石妖在这个人面前不敢有丝毫造次与不敬,忙将头压得更低:“是下魔疏忽了。”
昊农不再看他,目光一转,比他外表要沧桑许多的眼眸倒映出尹白霜的轮廓:“人类何时可以在魔界如此招摇过市了?”
尹白霜看着这个浑身上下普通至极的男人:“你不一样也是人类?”
此言一出,让孟子非等人大惊失色。
在此山中,竟然还有能够稳压妖魔一头的人类?
孟子非入山多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奴营以外不带项圈的人类,看来此人的身份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不错,我与你一样也是人类。”昊农很坦诚:“可有一点我又与你大不相同,我虽是人类,但我心向魔,用你们世家宗门的话来说,我应该就是人间败类,邪魔外道了吧。”
尹白霜蹙了蹙眉:“魔修?”
百里安摇首道:“他体内并无魔气,应当不修魔道。”
昊农笑了:“谁说人心向魔者就一定要是魔修了,纵然我修行的是玄门正统之术,可这依然改变不了我常年捕杀人类,覆灭各家道门的事实。”
坏还坏得这般理直气壮,尹白霜脸色不由一沉。
百里安这时又开口说道:“可我瞧你并不属含玄门正统的术士,你体内的气息驳杂,修行灵力结点十塞一通,灵根浅短,神藏灰暗不见灵息韵气,反倒是一身体脉灵气充沛,溢于肌肤表层。”
说话间,他目光一眨,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你是一名武夫体修。”
这下莫说孟子非,就连尹白霜都不由露出了惊诧之色。
在当今这个灵气鼎盛充沛的时代里,体修一道近乎没落,且不说天下三宗无一家是主修体魄之道的。
即便放眼整个一流仙门世家,也寻不出一家武者体修势力来。
纵是集天下各路散修的万道仙盟,对于体修者入盟的条件也是极为严苛。
自古以来,武夫体修一道,本就是一条偏僻的小路。
在当今世上,炼气士多是看不起体修者,认为武夫一道皆是灵根驳杂无路仙缘者才会选择的修行之道。
炼气士凡达到开元境便可御剑飞行。
而反观武夫体修者,即便是达到了与炼气士渡劫境同阶境界的元府之境,也难御剑。
这一切源自于修行武道者皆是一些草根级别的灵根,根本无法大量储存灵力。
且武夫寿元远不如炼气士。
渡劫境的修士寿元可达千年,而元府境的武夫却只有五百年。
久而久之,大陆之上,体修者越发艰难,此道也逐渐没落。
反倒是一些天生含有仙人血脉,体魄强大者对体修一道甚是感兴趣,可以凭借自身血脉弥补灵根不全的缺点。
但是在人间,能够在武夫一道上深有造诣者,已经绝迹千年。
名为昊农的男人听到武夫二字,觉得极为刺耳,他沉下眉目,声音渐冷:“是又如何?”
但百里安却没有要讽刺他的意思,面上起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说道:“我很好奇,自千年前,百家仙门如云而起,灵山韵生,仙灵鼎盛,而武夫一道逐渐没落,天曜大陆之上,再无人类能够将体脉一道修至元府之境,你又是如何办到的?”
昊农目光一转,似是不能理解这少年为何会对体修之道这般感兴趣,他颇为冷淡道:“修至了元府境又能如何,人族崇尚地乃是天人之道,纵是我成为武道巅峰,也不过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炼气士们口中不屑为伍的笑话。”
蒋绍宇听闻此言,面色铁青道:“所以你就投身入魔道,为魔族培养战奴,放过了屠杀我人族修士?!”
昊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双沧桑的眼睛仿佛有怒电跳跃:“在你们这些炼气士心中,怕是我等武夫皆是狭隘之辈。”
蒋绍宇冷哼一声,愤愤不平道:“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若非狭隘之辈,又为何要将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怒火发泄在他人的身上。
原来我本以为武夫凡心,难进寸丈,是拘于自身灵根品质,如今瞧来,当真是灵根心性皆不行,倒也难怪体修没落,无志之徒才会选择的道路,又怎能妄想堪破大道走得长远?”
昊农脸骤然一沉,看不清喜怒,但那双眼睛,似欲吃人一样的戾红,衬得那张平凡的面容,倒恐怖得好似妖魔的一张脸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灵根心性皆不行?你到真是好生狂妄,若你有大志气,又何必任凭狗圈拘颈,若你有傲骨,自行取了那圈子,我在此承诺,不杀你,并且待到鸦桥连界之日,亲自送你返回人间,那么这位正道之子,你敢是不敢?”
蒋绍宇面色一滞,顿时气得失了言语。
没有人愿意当一个废人,如今他失了一腿,若是脊骨也断去,纵然回到宗门之内,也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