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镇妖符未解,暴弹而起的身子还未完全站起,脖颈四肢围着的一圈符印骤然大亮。
伴随着她凄厉惨叫,那符印蹿出的电击让她疼得猛地踉跄摔地,滋啦不断的紫色电流霹煅着她的身体,在她肌肤上绽开一道又一道的鲜红口子。谷
那蝠妖痛得直打滚,但就是不松口求饶。
是个性子死倔的妖。
百里安步入房中,扣住蝠妖的手臂,掌下灵力张吐,震散她身上的那五道符印。
电流就此止住,蝠妖嘶吼一声,似是极恨人类的接触,反口狠狠咬在百里安的手腕上。
獠牙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噬命的蝠毒,绿色的毒汁自唇齿间蔓延淌出。
只可惜,便是百里安不闪不避任她啃咬,那对獠牙始终破不开他的肌肤。
百里安轻叹一声,反手一转,挣开她的牙齿,手指稳稳地捏住蝠妖的下巴,将她脑袋朝上一扳,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
蝠妖口中愤恨的嘶吼声陡然浇熄,化为轻声呻吟。
那呻吟声听起来不似痛楚,在百里安冰冷细锐的獠牙下,她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快感。
随着脖颈血管里的鲜血被他一口口地吸吮吞下,她身子俱似快要燃烧起来,竟是逐渐升起一种微妙的欲罢不能,仿佛慢慢陷进了一个从未领略过的奇妙天地。
小竹妖双手捂着小嘴,大大眼睛里满是惊奇疑惑。
前不久还满身皆是毒刺,暴戾凶狠的蝠妖就这样慢慢地软在了百里安的身下。
她两只手无助似的揪着他的衣袖,背后的两只蝠翼时而战栗扑腾两下,像是一只垂死的蛾子。
终于,百里安松开她的脖子,擦拭唇边的血迹,挑眉道:“老实下来了?”
“你……”蝠妖是嗜血的妖魔,她在山中修行也常常吸食山中动物的鲜血,只是她未曾想过,自己也会被人反吸走鲜血的一天。
而且还被吸得如此……舒服?
骨头都要软成酥脆的渣子了。
她看着百里安唇下若隐若现的獠牙,便心知这少年必然不是人类,一时间联想到了活跃与黑暗冰冷世界里的尸魔。
她本应感到恐惧的。
可脖颈间残余下来的酥麻快意却是让她再难以对这少年生出恐惧之意。
她被关在囚车之中,日夜受到那火棒酷刑,棒上的火灵石自成灼心的火毒,积在体内饱受折磨。
方才他那番举动,却是将她体内的火毒清减不少。
蝠妖智力虽不比人类,却也能够感受到百里安的善意,十根利爪怎么也不好在显摆出来。
她缩着脑袋,慢慢将利爪收起来,想起方才百里安镇碎她身上的镇妖符,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迟疑问道:“你……你是要放了我吗?”
百里安不可置否,取出训妖师交给他的主符,一点点地撕碎成渣。
屋内的妖物们见此一幕,个个惊呼出声,不可置信。
那是掌控它们生死的训妖主符,就此毁了,再想捉住她们可就难了。
蝠妖最为诧异不解:“你花费巨资买下我们,却又将我们放生,这是为何?”
“巨资?”百里安笑了:“一块灵石又算得上什么巨资。”
好歹是在魔界做过魔河,当过凤君的。
魔都乃是一界主城,什么奇珍异宝没有,极品灵石对于魔河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光是宁非烟的朝暮殿的藏阁里,这样的灵石便数不胜数。
百里安在朝暮殿住了那么久,素日里修炼,碧水生玉里自是没少随身备下。
“好了,总而言之,你们自由了,这是伤药,明日我也会离开此城,你们各自归去,小心莫要再被人给收了去。”
百里安事先向城主要了一些治伤的药物,他放在地上,还留了一些食物灵石,仍由妖物们自行分配。
自打被训妖师捉住的那日起,这里的妖基本每日过得都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们每日担惊受怕,活过今日没明日,哪里想过还能有着重获自由的一天。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叫妖物们觉得跟做梦似的。
“幼宁?!”妖物中,忽然响起一个小小地、惊疑欢喜地声音。
小竹妖幼宁眼神骤然一亮,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欢喜道:“华奴!真的是你?!”
她想也没想地激动奔了过去,满目热泪。
华奴亦是双眸通红,看看幼宁又看看百里安,拉着她的小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幼宁遭此大难,能得与旧友相逢已是幸事,她哽咽着将近日发生的事同华奴一一诉来。
华奴得知是百里安在危机之际救下幼宁,神情几番变化,眼底最后一丝忌惮防备也终于散去。
她虽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竟行买妖放生这等子没有意义的事。
但心中对百里安多是感激,知晓他对妖并没有他人的那种芥蒂之心。
犹豫了片刻,折身又抱出一只小小的奶狐,怯怯地来到百里安的面前,小声道:“……恩公,这只小狐在危机时刻为救我一名,被一只冷箭射中要害,命在旦夕,恩公能不能……救救它。”
百里安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双手捧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小狐,她也不知遭受了怎样的刑苦,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生生连根拔起,肉烂翻卷着,到现在指尖都还在渗血。
捧着小狐狸的手微微颤抖着,十指连心,那是何等的疼。
百里安瞧着忙接过她手里的小狐狸,皱眉低声道:“幼宁,你先帮她上药。”
华奴听他喊出幼宁这个名字是,同为妖类明显地感受到了一丝大道的律动。
那赫然是将自己的名字交付出去的象征。
她震惊诧异地看了幼宁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被胁迫的模样,很听话地取要为她上药。
那只快要死掉的小奶狐的确伤到了要害,箭头虽然已经拔出,但看得出来,那一箭已经贯穿了它的心脏。
半边身子毛发都被脏污的血染成一咎一咎的,小小的身子微弱起伏着,四肢已经冰冷,毛发萎靡,就连尾巴都断了大半截,一看便知是强撑着一口气在。
百里安为这小狐惊人的求生欲感到惊诧。
这般严重的伤势,换做寻常妖,怕是早已咽气。
更意外的是,以着那训妖师的性子,竟没有将这垂死的小妖扔出车外还留到了现在。
看来那个叫华奴的小妖,将这只小狐狸保护得倒是挺好。
伤成这样,百里安也无从下手救治。
他只好捏起小狐狸的一只冰冷柔软的肉垫子,慢而徐缓地渡送灵力入它的体内。
渡送灵力的过程中,他还动用了一丝血羽河的力量。
自修行以来,百里安发现血羽河不仅仅能够操控妖物,甚至对于妖灵还有着回补之效。
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不曾想,灵力刚一渡送至它的体内,小狐的身子微微一搐,竟是给了一丝反应。
百里安瞧着有用,便对华奴道:“看来一时之间这小狐妖是离不得身了,我先将养一夜试试看,希望她命大能够活下来。”
华奴将那小小地反应看得真切,哪里有不从的。
妖物们暂且留在了那间屋子里养伤。
百里安就抱了这么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坐冥想。
走出房屋的那一瞬,他并未察觉到,怀里众生垂危的那只小狐缓缓地睁开了一对幽蓝的竖瞳。
那双瞳仁里,没有对死亡的敬畏与恐惧。
漂亮至极的狐瞳里,映着朦胧夜色,还有森森寒气,幽深暗沉得反不出一丝光,眼神冷漠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