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他们竟无从所查。
这便是葬心的魔河之力,杀生。
杀生河位于魔河第二,仅次于不死魔兵的蜀辞,乃是实至名归的上位魔河。
而百里安所身负的血羽河,却是魔河之中位阶最末,能力最弱的六河。
纵然在君归宴上,百里安侥幸赢了蜀辞一次,打破了千万年来血羽河的排名,成为魔界首河。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血羽河与其他魔河之间的能力差距。
杀生河的领域气场一开,空间中那些无数纷纷飞舞的血色飞羽宛若雪花入盛夏炎阳里,瞬间消融无踪。
以己之短去攻彼之长,绝非理智之选。
百里安收回魔河的力量,在黑云咆哮里,天光被那片黑暗吞噬的前一瞬,一朵血红的彼岸之花,自他心间缓缓绽放如魔。
转眼之间,黑暗里的猩红彼岸花一闪而逝,快得宛若错觉一般。
下一刻,天光乍破,散成了数点涟漪余晖,洒落人间。
长青亭下,百里安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唯有他脚下大地,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缝。
裂缝周边散着大片鲜红的血迹。
葬心缓缓抬起手掌,如拂雪花一般将手掌心间弥散的黑雾碧火尽数拂散。
直至感应到百里安的气息完全跌落至那长青亭下的万丈深渊的结界之中,再难以捕捉。
他这才缓缓勾起唇角,十指连动间,无数看不见的透明丝线缠绕之间,另一端连在大地裂缝之中。
随着他双臂一合,裂开的大地重新缝合,在他气机弥补之下,竟是再无一丝痕迹异样。
天地间的风雪重归平静,葬心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恢复如常的雪崖,他不急不缓地垂下双臂,勾起唇角。
果然,身中魁蛇鬼毒的百里安,远没有在魔界时那么难以对付。
真是好杀极了。
更令人心情愉悦的是,这一切皆如命盘所写,白驼山可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那小家伙在魔界之中,无数气运加身,庇佑护体,总能在绝境中翻盘逢生。
可是入了天玺,他这一身气运果然被压制了下来。
接下来,只要将越女追回来,慢慢对付,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咯吱,咯吱。”
一名提着手杖的老者慢悠悠地从山下踏着厚厚的积雪走来,面上醉意微醺,杖首一端用这一根粗麻绳系着一个晃晃荡荡的酒葫芦。
老者花白的胡子间皆是油渍,显然是刚打牙祭回来。
他摇摇晃晃地入了长青亭,眯起醉红的眼睛,揉了揉眼,一身黑袍的葬心不知何时换做了一袭黑红剑装,腰悬宗玉,身背长剑。
葬心朝着老者微微一笑,却是变了一副温和的嗓音,同他打着招呼:“二青大人,山下酒馆新酿的竹叶青可合您老的心意?”
老者取下手杖上的酒葫芦,伸出细长的吸了一口酒水,一双细长如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嘿笑道:“你这小子,从哪惹来这一身吓人的伤口?”
葬心微怔:“什么?”
名唤二青的老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葬心疑惑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胸口衣襟间竟然沾染着点点毫不起眼的血迹。
他身体微微一动,后知后觉,胸口间的衣衫滋啦一声,裂开一道锋利的口子,胸膛上的肌肤也缓缓浮现出一条极细的血线。
血红的细线平滑得好似镜面上的一道浅浅划痕,因为过于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所以看起来伤势极轻。
但实际上,那道看似极细的切口实则伤口极深,一动之下,葬心惊骇地发现自己胸骨竟是不知何时被横断切开。
血雾近乎喷薄一般,从他伤口中弥散而出,凝聚飘浮出一朵血腥的妖异之花,正将他体内的生机不断吞噬吸收。
葬心口中呛咳出大股大股的血沫,登时不敢再有半分异动。
他闭眸用心调息,不敢在二青面前暴露身份,自然无法动用杀生河的力量,只能依靠自身的灵力吐息缓缓压制伤势的爆发。
葬心暗中大骂,就是这么一耽误的功夫,越女怕是早已抵达到了安全的地方。
错过这次良机,怕是再难对她下手了。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破开他的杀生领域,将他身体破坏成这样?
他才刚刚破境融道一品,竟有了如此可怕的战斗能力。
当年中在他体内封印他灵府气脉的魔狱黑水,为何不起作用了?
这小子,在两百年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葬心满腹不解谜题,捂着胸口的伤势,只觉心惊动魄。
暗道当年提前给他种下魔狱黑水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若非如此,让这样一个恐怖的妖孽成长至今,这人间怕是要再养出一名尊仙来了。
好在,他今日也该命绝了。
身中魁蛇之毒,投下长青亭下,对于蛇毒格外敏感的那个禁忌传说,如何能够容得下他。
正好,也可借此鬼毒,彻底激起那个‘东西’发狂,被禁锢两百余年,那‘东西’早已是一身戾气。
若能借此契机破开封印,必然会疯狂报复天玺剑宗。
再稍稍引导,借助那‘东西’的伟岸神力,撞倒天山,天玺剑宗的气运,也就彻底根绝了。
混沌的虚空世界里,一片漆黑,没有光,没有声音,不见日月天光,这里仿佛是一片荒墟无极的死寂之地。
在这里,只有绝对的寂寞死静,仿佛早已被时间所遗忘,寂静寥廓得只剩空无。
黑暗中,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眼瞳缓缓睁开,看着一道身影带着血与火从天而降,毫无声息地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