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荒火,为六界公认之巨大天灾,光是一道地脉荒火,便可吞噬九州,令四海干枯灼灭。
而中幽之下,封印着整整三千道,那是一笔足以重立开天辟地的灾害力量!
生者擅入其中,十死无生。
九焚谷,生死之地,无异宝相随,若非自寻死路者,不会擅入其中。
可谷中地脉荒火,除了焚寂大地山川,却还有一个奇异的能力作用。
反自苦不得超生之魂灵,不为幽冥所收,不为人间所留,不为轮回所容者。
若能承其荒火之灼魂苦劫,便可受永生不死之诅咒,在那烈火长海之中,苦熬一世。
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自弃之人的魂魄,被流放其中,永世受苦。
百里安了解嬴袖的心意与性情。
他此番入中幽皇朝,夺位而来,视死如归。
他心中有恨亦有执着,他的恨源自于嬴姬与他,而那值得他至死执着之人,便唯有尹白霜了。
若他今日事成,中幽沦陷于他手,他自然不会让尹白霜就此死去。
可他既然担心自己兵败战死,有心拉她上路,自然便不会选择太远之地。
尹白霜若有危险,那危险之地,嬴袖只会选择自己可操控的范围之内。
那便是中幽!
嬴袖自恃百里安会求他告知尹白霜此刻下落,从而留他一命。
可百里安却知晓,越是在这种时期,他心乱失智,自己的心绪所思,将皆受嬴袖所掌控。
一旦他真正开口所求,问知地点,尹白霜反而……将陷死地。
那一瞬,百里安不知是以怎样的力量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势!
尹白霜此时此刻,必有九成几率在九焚谷!
乔郁一听九焚谷这个名字,面色大变,颤声激动道:“殿下方归皇朝,万万不可冲动意气行事啊!”
百里安回眸看了身后众朝臣一眼,寒声道:“我今日回归,母亲并不知情,我非嬴袖,并不想母亲再次心乱受困,尔等既为中幽之臣,当为君分忧。
于国政殿请圣,这种事,我希望只会发生这一次!尔等,可知我的意思?”
“臣等尊令!”
太子强势回归,背后暗手无数,藏有的杀棋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令人心季。
嬴袖带来的一众仙门弟子被百里安物尽其用,好好的敲山震虎了一回,中幽朝臣此刻,哪里还敢起半点异心。
自然是将嘴巴闭得比死人还紧,一切听从太子定夺。
……
……
九焚谷,赤地千里,放眼望去,满是绝杀之意。
四方界碑,九丈高,每一面石碑上刻印着龙飞凤舞的古老契文,煞气逼人,自行数百重结界,才将那地脉荒火稳稳压制封印其中。
可即便如此,尚未入界碑之境,身处外侧,百里安仍旧能够感受到铺面而来的恐怖灼热气息,似能隔着肌肤,将全身血液炙烤干涸一般!
百里安匆匆行至九焚谷,身影不停歇,正欲穿过那四道界碑,又是一道身影急速遁来,横栏在百里安的身前。
君河压剑而跪,沉声道:“少主如今乃是英灵之身,是为太阴大帝以九幽玄冥之力强塑的一具肉身,并无根骨为基。
若擅入九焚谷,必为谷中地脉荒火重创!还望少主行事能三思!”
百里安低首澹澹看了他一眼,道:“大师兄在这三年间,将暗城救下来的那批妖修倒是训练有素。
嬴袖此番行为,大师兄既有先见之明,可我为何却从来没再你口中听到关于尹白霜的消息?若非今日亲耳听闻,我竟不知嬴袖会起动她的心思!”
君河额前冷汗直淌,忙正色道:“少主明鉴!君河当真不知嬴袖竟留有如此后手!
尹少宫主出事,的确是君河之过!
只望少主能以自身为重,君河愿为少主一闯九焚,务必倾尽全力,将尹少宫主安全带回来。”
百里安眉宇间压着一丝冷意,他看着君河,沉声道:“大师兄,我知晓葬心是你的第一主人格,哪怕如今你有了自主的意识,一心想要做好君河。
但行事判断,终归多少会受性格的影响。”
忽听闻此言,君河瞬间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百里安道:“大师兄应当知晓,世上任何虚假的东西诞生最是不易,嬴袖如此,君河亦是如此。
可大师兄与嬴袖最大的区别就是,嬴袖一心想成为百里安,取而代之。可大师兄你……却只想做好君河。”
君河身体微震,他抬起眸子肃然道:“少主点拨的是,若君河想一直以这个身份活下去,必不可沾染半分葬心的习性手段。
今日此番,君河只念及少主大业,急于求成,满盘算计与那葬心又有何异,君河深感羞耻愧疚!”
百里安道:“一旦大师兄再度为葬心本性所吞噬,便是我,也无办法再创造出一个君河来。你……好自为之。”
被百里安不顾情面好一番冷言冷语后,君河惨白的脸反而多出了几分人色。
百里安并未再继续同他纠缠,直径绕开君河,身影为界碑阵光所吞没。
这一次,跪在地上久久未起身的君河并未出言阻拦。
“这便是一生一世,草木数秋,情深一往,至死方休吗……”
……
……
九焚谷,虽享有谷之名,实则却是封隔在山海之中的一处小世界。
身入谷中,极目望去,能够看到远方长而辽阔的地平线。
地平线是鲜红烈火的色泽,四面八方都被死亡与灼热严密包裹着。
遍地焦土赤地,四周出了炎浆在巨大岩石下翻滚流淌的声音以外,万物如死,处处可见的是荒芜的戈壁。
岩石大地的裂缝中宛若利剑破开后土般野蛮生长着大片赤红色的晶簇。
入珊瑚灌木丛一般密集簇拥着,形成无数如同支流潮海一般恐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