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链晃荡得更加凶烈,玉佩间甚至炸现出琉璃色的雷电。
雷光沿着银链如电蛇游走窜沿至百里安的手掌之上。
雷电炸裂,将百里安那只手掌震得皮开肉绽,鲜血涂红了银链。
“松手!”百里安的行为无异于触怒到了青玄,她柳眉倒竖,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扩散着。
可百里安非但没有松手,他轻歪了一下脑袋,面上神色说不出的举重若轻,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似的,反而将那银链越握越紧,甚至顺着那力道,主动往外拔。
“咯吱……咯吱……”锋利钩子摩擦过骨头的声音响起,令人牙酸。
而那仙尊祝斩的月光锁术法,竟是在百里安的手掌之下一寸一寸拔离出体。
并非以寻常解术之法抽离月光锁,无意会产生极为强大的反噬之力。
青玄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松动的月光锁,眼神变得愈发凌厉:“住手!”
她清斥一声,反手将那银链压制下去,腰间灵玉鸣响不止,一股强大的镇压之力从玉佩之中传出,整条银链都爆发出紊乱的电光灵流。
可即便如此,鲜血如串滴落,仍旧未能够让百里安松开那只手掌,依旧稳定如山地传送着力量。
青玄惊讶地看着那一寸寸离骨的锋利镰勾逐渐转为惊骇。
月光锁是仙尊祝斩的神通术法,锁魔伏魔皆有所感,若是让仙尊大人知晓了这月光锁是在昆仑山上被抽离体外,昆仑山必然当担大责。
更何况月光锁一旦锁住魔骨,便无人能够将之拔离体外,放眼整个昆仑净墟,恐唯有君皇娘娘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她虽不相信百里安当真能够将这月光锁给拔出来,可纵然只是将其撼动至松,也足以给人造成极大的不安感。
青玄眼中顿时山雨欲来,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掌心里青芒吞吐,青芒看似微毫并不起眼,却隐隐发出类似于天宇深处的闷雷之音。
刹那间,天光忽暗,乌云坠山,隆隆天威朝着百里安当头压来。
百里安眯起眼眸,面不改色,浓长的睫毛在乱风中交织扑朔着,青玄距离他如此之近,转瞬之间,通过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竟是什么想法也捕捉不到,在暗下来的天光里,他的眸光竟是透出几分虚虚实实的危险来。
“青玄。”
就在这时候,山道远方传来一道轻缓的嗓音。
青玄怔了一下,抬起目光。
只见一株古柏后方,行来一道袍角翩翩裙角飞扬的身影。
她身后是葱茏的枝叶将天穹上的骄阳遮盖住了,那身影轻柔袅娜,婆娑多姿可见秀骨,她生着一双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熟悉亲切的眼睛,清秀的眉眼温和慈悯。
她着一身与青玄相似的仙官袍服,只是少了几分青玄身上的锋芒棱角,气质更偏婉约柔美些。
百里安对这女子有几分印象,他在仙陵城的夜宴上见过此女,亦是昆仑女官,名唤轻水。
轻水盈盈目光朝这边转望过来,柔声道:“娘娘的意思是要将他活着带回昆仑净墟,如今才刚至家门,你就将他打杀了去,是准备如何向娘娘交代呢?”
青玄皱眉散去掌心中的青芒之气,天穹上的异象也在云拨日现中逐渐恢复朗朗清明之气。
她站直身体,卸去对那银链的压制灵力,正欲开口说话。
谁知这时百里安也在同一时间里松开了那银链,也不顾手上绽裂的伤势,他面上含笑,规规矩矩地朝着轻水行了一礼,道:“见过轻水姑娘。”
女官轻水笑了一下,看着青玄忍不住打趣道:“我瞧着倒也是个守礼之人,怎么叫青玄你上来就要打要杀的。”
青玄淡淡觑了百里安一眼,道:“他也只是此刻在你面前扮扮乖罢了,方才他那大言不惭的模样,可是连君皇陛下都敢编排。”
轻水面上笑着:“平日里咱们几个编排那位君皇陛下的还少吗?尤其是后山那只小绿瓜儿,她那何止是编排,简直恨不得背地里用唾沫将他给淹死,怎么没见你将那西瓜丫头给砍了解暑败火,在家门口同人置气作甚?”
女官轻水一边说着,一边行过来,手指在青玄腰间玉佩上轻轻一点。
与那玉佩相熔在一块儿的银链豁然一松,松松垮垮地散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轻水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娘娘将这笼玉给你,是让你将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而不是让你将这小玩意儿当做刑具使的。”
青玄皱眉道:“话哪有你这般说话的。”
虽说世间不占少数的人知晓君皇陛下生性风流,爱沾花惹草,可在外界看来,君皇陛下与娘娘是一对典范夫妻,虽不似凡人夫妻那般恩爱亲密,却也是相敬如宾。
如今叫他一介邪魔罪人知晓君皇陛下风评如此不堪,就连她们这些做婢女仙官的,都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这折损的,可是娘娘的面子。
轻水知晓青玄素来一向奉娘娘为尊、为天。
今日闹出这样一场,多半也并非是真的刻意针对那小子。
这家伙表面生的良善乖巧,却能够将青玄激成这副模样,想来也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
轻水可不希望仙尊祝斩交予昆仑镇压的尸魔,刚一入山就惹出乱子来。
毕竟前不久送进山里头疗养的桃花仙谭元思那个大麻烦还未解决。
听说桃花仙谭元思与这昆仑的新‘客人’还不对付,嗯,轻水对那谭元思还有些印象,此人虽说修风雅之道,可为人却是睚眦必报,气量不大。
听闻他此番所受骨耶魔蝶之毒,是因为伤了此子,有魅魔背地里来寻仇暗害于他。
这梁子结得不小,骨耶魔蝶之毒根本就没有压制拔除之法。
纵然是借以昆仑净墟的圣灵之气,也不过只能起到暂时的延缓作用,不过是做无用之功的垂死挣扎罢了。
谭元思死局已定,与这小子恩怨怕是难了。
若是在山中碰到,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