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尚昌口中得知的那些入山的各方势力人员,都不出乎百里安的意料。
唯有一人,百里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来山中求妖。
“怎么样?看你这表情,很意外吧?
真没想到,此番神罚森林开启,竟然还能引得古吟国的太子殿下前来山中求妖。”
百里安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你在谈及天道三宗以及某些金仙大能时,面上神色尚且平淡自如。
何以在说起这位古吟国的太子殿下,竟隐隐带着几分钦佩之意?”
不仅仅是他,便是他那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弟弟齐善,亦是如此。
尚昌道:“你这是肤浅之见,天道三宗之首以及那些个金仙大能固然了不起。
可他们到底拼的是家世以及那卓越的根骨天资才能够独占一方鳌头。
如今上清仙界,哪位金仙大能背后所依仗着的,不都是庞大的家族势力,以及灵峰灵脉的资源天材异宝所堆撑起来的。”
“唯有这位古吟国的太子殿下……哦,对了,那位不喜欢别人称呼他太子殿下,更喜欢世人撑他为机白公子。”
“这位机白公子乃是古吟国国主与一名毫无灵根仙缘的凡人采茶女所生,生来气脉有损,先天不足,为其父所弃。
他自幼养于秦国王宫之中,过的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
再后来,有遭逢大难,双目失明不良于行,更是落得一个一生残疾的凄苦下场。
可他从未自弃,反而以一身残躯,拼出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一样的仙道。”
谈及这个沈机白,便是连齐善都忍不住唏嘘摇首道:“只可惜后来他重登荣耀之位,坐堂万金之躯,在凡间落下的残疾之症。
却不知是何缘故,古吟国国主无数奇珍异宝喂下去,仙界多少圣手仙医疗养着,竟是丝毫不见好转,也不知晓他过往都经历了些什么。”
百里安沉默良久,不知为何,眉目间忽然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垂眸淡淡道:“或许……并非是身上残症治不好,而是心中有疾不愿治。”
“什么?”
百里安的声音很低,并未叫二人看清。
他抬首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感慨这一代天骄的命运,未免也真是太坎坷了些。”
尚昌哼道:“听说你是天玺剑主之子,亦是中幽皇朝的皇太子,若非误入歧途,将来有一日,难保你也不会成为一代天骄?”
日常嘲讽完,尚昌不由又面露担忧之色:“虽说这神罚森林的妖兽难得,可机白公子所修之道到底是非攻伐的灵根辅助之道。
加之身体不良于行,双眸失明,以如此孱弱之身,若入神罚森林,怕是危险得紧。”
齐善摇首道:“莫要小瞧他,纵然机白公子修为未至渡劫,但能够声动整个上清仙界,而享有鼎盛之名,又岂是池中之辈。
他既然能够前来昆仑,自是早有准备,无需他人来担忧操心。”
尚昌反驳道:“可我总觉得机白公子此番前来昆仑净墟是另有目的的,他长年浸淫灵根造化之术,多年避世隐居于蓬莱仙岛,极少接触外人。
我可是听说这位公子,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与精力都贡献在了钻研灵根之上。
他不习剑道,不习刀道,也不习符道,甚至连贴身兵刃都从不佩戴。
世人皆对神罚森林内的妖兽有着非分之想,窥觎非望的心思,但我并不觉得他会对那些妖兽产生一些多余的心思。”
百里安:“……”
其实他们兄弟二人分析得都没有错。
沈机白因为年幼时的那些经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人,此番他来昆仑净墟的目的……
百里安隐约之间能够猜到几分,却也不愿多想。
原本听到一些故人上山消息而感到喜悦的百里安,如今却也难免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沈机白先天不足是不假,可他那一手创灵根夺天地大造化的妙手,足以让他自己这一个根骨羸弱的凡人,一手变化成六界天资纵佳者。
他当年在天玺剑宗上为魔狱幸无虽擒,落在他的手中饱受折磨,身中数毒难解,待到天玺剑宗的人找到施以救治之时。
虽及时救下了性命,可奇毒腐眼入骨,从而导致了双眸失明,双腿残疾的病症。
魔狱幸无乃是魔族炼狱所化,天生便通晓各种奇术酷刑,其中就当属毒术最为残酷。
沈机白在人间展露天赋之后,为古吟国国主看中,亲自接回仙国之中悉心疗养。
仙国之中灵药无数,纵然这魔狱幸无的毒术再强,这样长年累月金尊玉贵地将养着,也不可能全无效果。
如此看来,倒更像是有人在讳疾忌医。
百里安知晓沈机白的心结在哪里,此番他前来昆仑,目的想来也是冲他而来。
如此想来,前些日子,那几位误闯小山居的修士,想来也并非是偶然了。
小山居建于昆仑内山之中,与那位昆仑神主素日里所住的主殿也不过是一湖之隔。
寻常凡间修士,又如何能够无礼无知误闯到这里来。
相通了这一点后,百里安在心中晒然一笑,对于不可追忆的往事,也不想因此困缚自身,也懒得再多做思量。
只是这神罚森林既然已经开启,这昆仑净墟怕是难居天外太平了。
……
……
缥虚于群山之巅,宙宇之中的玉昆仑宫,宛若嵌入在了那一轮巨大的寒月之中,远远望去犹似一座清寒蟾宫。
玉昆仑宫建于东天神殿之上,甘玉台上几点飞翠落红,天宫之上一片浮青映白,悟入处尽是禅机。
如此静谧清冷的玉宫沐浴着这浩瀚无垠的亿万星辰光辉,夜如白昼,缥缥缈缈的烟云如丝云拂袖缠绕,偶有月光穿梭其中,瑞气笼罩萦绕。
极高之处,浮动的缓风都是刺骨严寒的。
宫阙凭栏间,昆仑神主披一身白衣青裳,几乎融于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