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然不可能是这般煌煌明亮的灿然景象。
也罢……
这小子身上所藏的秘密,也早已不是一点两点了。
若是一一都需要认真探究,怕还真是得好生花费些功夫。
沧南衣松落手指,撤回神念。
垂眸看着百里安苍白的面容上已经可见汗珠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细密渗透出来。
这小子的精神力虽不知何故,已然枯竭,想来左右也不过是在那珈蓝洞中发生了些什么。
这小家伙看她倒是看出了几分透彻来,心知这珈蓝洞,是整个昆仑十万群山中,她唯一不可窥视之地。
在里头与妖神搞出的一些小动作,倒也真是成功地瞒过了她的眼睛。
但这也算得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小子耗空了精神力,此刻沧南衣在他身上竟是未能感应到任何神识之力的气息。
甚至连他体内的血羽河也不知所踪。
前些日子,在青玄强硬的要求之下,为救西炎神君,他曾吸取他体内为大煞之气的神源之血。
如今再一杯酒下肚,醉得彻底,本就耗空的精神力心神稍有不慎,就会遭受那煞魂的反噬。
如今看来,这小子的心智也当真是异于常人。
醉酒醉得这般厉害,神识损耗得如此彻底,他竟还能稳住心神,不受反噬。
反倒是召出蝎儿用以恐吓威慑一二,竟是将小家伙吓成了这般模样。
这些天过去了,后遗症今夜才反噬爆发出来。
若是放着不管,这小家伙的身子怕是得出大乱子。
沧南衣愈发感到头疼了。
她行事素来稳重,极少出差错。
今日若非百里安喝酒误事,在这得理不饶人的一直拆她台,沧南衣也不会唤出这蝎儿来。
她唤此蝎儿,也是为了让这不省心的小家伙能够老实一些。
却是不成想,造就成如今这般局面。
看起来反倒就像是……她为老不尊,干了一件欺负后生的大坏事一般。
在仙陵城的时候,她就知晓了这小子怕蝎子,却是不曾想,面临地渊那般绝境都能够泰然处之的百里安,竟是能够给区区一只这样小的蝎子吓成了这副难以受控的状况。…。。
沧南衣无奈地捏着百里安冰冷苍白的下巴,轻轻摆弄了一下,只见此刻百里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白得都发青了。
鬓发被汗水湿透更显乌黑,纵然是陷入昏迷状态,几乎看不到颜色的嘴唇也因为本能的痛苦而颤抖着。
太过于大爱无私,自是到了极致,以沧南衣如今的心性,当真做到了忘情无情。
对于百里安这副悲惨模样,她其实是难生怜悯之心的。
只是出于情理方面,这小子变成这样,是她一手造成的。
再怎么样,沧南衣都不好总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放任不管。
她轻叹一声。
想来今夜的书是读不成了。
挂在百里安一缕发丝下的那只银蝎子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大钳子,流光闪烁,变化作一名银裙少女,皱着鼻子,一脸不善地看着百里安,不满道:
“至于这样吗?我纵是一只蝎子,可我原身生得也不至于这般狰狞丑陋,以至于叫你这小子每次见了我,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她快给百里安的反应气死了。
蝎儿少女本就初次化形没有多久,她自认为她是万里挑一的银蝎子,模样身段在蝎界里那是一等一的好,纵然化为人类模样,也是极为出挑的。
可是外人尚未见到几个,尽把这小子吓个半死。
这叫她深受打击,当真是深深陷入自我怀疑当中,日后都不敢外出,生出了心理阴影来了。
沧南衣只淡淡看了那少女一眼。
喋喋不休抱怨个不停的蝎族少女顿时嘴巴一避,不敢吭声了。
沧南衣垂眸间,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百里安侧颈间。
为她手指触碰的那一小片肌肤,顿时显现出一道火焰形状的灵纹。
西炎神君的血中本就藏有万薪之火,而这小家伙体内却是炼化了司水神源。
这一火一水,本就水火难相容。
若是这小子能够拥有完整的司水神源倒也罢了,偏生只炼化了半颗。
神源薪火相克,这染了恶煞的万薪之火,对于相克之灵长物,必是势若疯狂的反噬焚烧殆尽。
此时难以抵抗的半枚司水神源非但无法起到保护百里安这具身体的作用,反而还会激起这神火之血的凶性,在将那司水神源以着疯狂之势燃噬了个干净之后,百里安这具身体,也不过是一根好烧的柴火罢了。
所以今夜这小子不是来读书,是来给她添堵的吗?
沧南衣半撑着百里安将将欲倒的身体,一只手绕过他的颈后,准备拎起他的后颈衣服将他提起先带回忘尘殿中再做打算。
可她手臂刚刚松开百里安的身子,他却好似要本能逃离她的气息似的,昏迷之中,死死拧着眉,做那无谓的抵抗,将身子往草丛里缩藏着。
他本就生得削瘦,虽这几年身量渐长,可骨架却依旧窄薄,挣扎之间身上那些如黑雾般厚密交错的业障却是显成了愈发鲜浓的对比,神情青涩年少的脸使劲往草里藏,瞧着竟是……有些可怜。
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与当初在地渊以身为她抗挡荒劫时,诚然已是两幅模样了。
然而,将他变做这副模样的人,却是她。
想到这里,却是让她内心极为罕见地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沧南衣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神情漠然冷淡的收回了绕过他颈后的手,捏住他胸口衣襟,往自己肩上一扔,竟是将身体冰冷的少年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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