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虎狼之势的猛攻之下,奇特的是,战败的仙域城池基本是瓦砾不剩,可人员伤亡却是并非想象中战争残酷那般严重。
只是不伤人性命,固然乍一看并不残忍,可擎翱深得邪神掌控玩弄人心六欲痛苦的本事。
那些战败的水族仙兵,家园失守,亲人离散,不得离开战场荒虚,一旦试图离开水神一域,做抵死挣扎的无谓反抗的话,则会被无情抹杀。
但若是退于水神一域其他仙城防线之中的话,又会‘大发慈悲’放任这些战败之兵离去。
这些战败之兵,数量客观,若能重整队伍,整装待发,亦是十分强力的军队与力量。
擎翱此放任之举,甚为凶险。
只是兵行险着,他赌的就是人性怯懦,君皇乘荒不敢放开城门,回收这群伤亡并不严重的零散队伍。
果不其然,这些战败之兵,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所面临的不过是紧闭的大门,已经同袍一张张居高临下冷漠的脸。
战败仙兵战将,凄然一笑,自是知晓这紧闭大门之后,君皇乘荒那怯懦怀疑的心思。
他提起手中战刀,悲声道:“君上疑我降敌,本将百战无意,如今唯有以死明志,往君上怜我部下死战失家园,开启城门!”
说完,刀起头颅落,血溅当场!
高高城楼之上,谷眼眶绯红,用力摇晃君皇乘荒臂膀,急声道:“君上快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他们为君上而战,是君上的子民,君上作壁上观啊!”
君皇乘荒看着一座座倒塌的城池,一杆杆断裂的族腾旗帜,种种危险的讯号,让他如置身寒冬之中。
他脸色惨白如雪,眼底竟是藏不住的惊恐之色,道:“不可!不可!本座看谁敢开城门!这是擎翱贼子的计谋,一旦我们开启城门,敌军蜂拥而上,我们便会兵败如山倒!不许开城门!”
谷急声道:“敌军退于千里之外,擎翱此刻纵然有进攻之意,可绝远不如君上开启城门,收编残部的速度快,君上难不成想让自己的战士皆死于城外吗?”
君皇乘荒转过一张因为恐慌而已显扭曲的面容,咬牙切齿道:“擎翱分明有势再战,可他为何要再如此优势面前,带领全军退居于千里之外,放任这些残兵旧部重入本座麾下?”
谷大声道:“可是费天将军已然以死明志,只求君上能够护他麾下士兵能有一个归处啊!”
君皇乘荒厉声道:“谁知晓这是不是擎翱贼子的计谋,以一人之死打消本座疑虑,换这些降兵入城,岂非太过划算?!”
这一声声,一言言,自是毫不费力地落在了城外那些仙兵战将们的耳中。
他们尚且沉浸于将军的死亡悲伤情绪里不可自拔。
忽然如此字字扎心的言辞如那万箭穿心一般落下来,本还抱着熊熊战意,殊死与敌军衣一战的他们,却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活的希望。
一排排,一列列,只损战甲衣衫,尚有余力继续再战的士兵们在城下凄然一笑。
共然大声道:“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如今将军为我等残命,已赴大义而自戕,我等无已报此大恩,唯有以死追随将军,望将军与九幽黄泉,永世不弃!”
“我等愿世世代代追随将军,唯愿将军来世遇明君,行大义。”
“唯愿来世遇明君,行大义!”
整齐壮烈的话语声声如鼓落下,紧接着,震撼的一幕发生。
上一刻求生欲望无比强烈的一支队伍,在这一刻,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又很快认知到自我,寻找到了凌驾于生命之上的一种精神寄托。
他们眼眸明亮炽热如火,纷纷拔除腰间佩刀,毫不犹豫地引颈就戮,奔赴死亡。
站在高台之上的君皇乘荒有那么一瞬间,心生震撼不解。
这群人为何要自裁!
无人逼他们去死啊。
那擎翱贼子如此远观姿态,显然并无杀人之心,他只是不开城门罢了。
他们一个个自裁,以死明志,显然并非是为敌军策反的降军。
既然如此,在敌军再攻这一城时,他们无伤无痛,再守城门之外,亦可成为他水域一族强大的战力与盾牌。
想到这里,君皇乘荒无比扼腕的同时,又不禁心生大恨。
这些人怎可如此怯懦,身为战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此毫无意义的自裁,岂非是要断他根基。
谷看着面色恨恨,满目懊悔之色的君皇乘荒,只当他心有悔改,又低声劝慰道:“君上不必过分悲痛,由此可见,君上部下,个个乃是忠勇之事,此乃君上之福。”
君皇乘荒是了解不了半点,这究竟哪里是他的福气了。
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天边战线前端传来真仙教沉重的战斗号角声。
擎翱足下踏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城门之外一具具横尸当场的仙族战士,嘴角吮着一抹轻嘲的笑。
“比起在战场上厮杀战斗,获得顺利,然后屠杀‘战利品’,未免也太过无趣,本座更喜欢打败这些注定成为战利品的家伙们,然后在置身事外,给予希望,在那希望的尽头,又将那希望摧毁,如此,不比单方面的屠戮……更为有趣?”
说完,他手臂抬落,丝毫不给君皇乘荒得以喘息的机会。
因为这次的对手是君皇乘荒,所以擎翱甚至连最基本的战术都未做任何变动。
真仙教如同黑压压的一片,带着极为强悍恐怖的大势,朝着那一座新的城池,继续强攻下去。
城墙之上,守城的将领厉喝一声,道:“死守!绝不可让这群贼子,对君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