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在昨夜,那饱含暗血之力的一剑,斩她手臂,痛彻心魂之下,却也是叫她逐渐心定血冷下来。
只是,她得知嗣空前身真相,也不过是从那位叛军首领擎翱的口中得知。
她不知,这位人族长公主赵文君,她又是何以身佩暗血剑,分明是人族之身,却能够施展尸魔一族的手段。
而且观其模样,似是已然知晓嗣空身世的模样。
“私欲也好,大义也罢,念起念落,皆为己念,皆从本心。”
赵文君跪在地上,不卑不亢,久久不曾起身,平静说道:“我只知晓,若昆仑界崩,三十六天宫尽毁,人间安能无恙?我虽如殿主所言,心藏大道,可我能力有限,能护以人间故国旧土,纵然不择手段,有违君子之道,我亦不得不为。”
她缓缓抬首,她跪得笔直,像一杆刺碎了一场旧梦的枪,双目灼灼,“我欲顾道苍生,但我绝非圣贤。”
武红泥微微颔首,道:“所以你上昆仑山,亦有私心?”
赵文君侧眸看了一眼桌案之上烧成灰烬的断臂,心中暗叹一声,也不愿再多做隐瞒,直言道:“我为尸魔王族司尘强行赐约受印,以人类之身,承尸魔契印,说实话,当年我修以魔族功法,身险地狱却为我咎由自取,可我厌恶受人所限,心有鸿鹄者,怎甘愿颈带项圈,为人所制,我既已决定了道行深远,直步青云,便容不得前路有阻碍,后路有拖累。”
武红泥看着她颈间逐渐浮现的两点绯红印记,心下一震,显然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此等荒唐之事的发生。
但同时,也已了然过来,为何嗣空会找上她并且赠以暗血之剑了。
尸魔王族与王族之间,本就存在着一定的血脉感应。
而通过这份血脉感应,想来赵文君也能够捕捉到关于这位嗣空过往的一些身世之迷。
以她的聪明才智,想要推演出他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所以你上山来,是为了杀那小子?”
赵文君自嘲一笑:“可笑的是,我为司尘眷属,心中便是对他生出半分杀意都是大不敬。”
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放弃想要杀死他。
“痴儿。”武红泥轻叹一声,道:“此子自不量力,妄杀乘荒,如今也是苦果自尝,引来天劫,想来要不了多久,你便可恢复自由之身了。”
赵文君摸了摸颈间印记,面上不见任何动容之色,淡道:“这是自然。”
那小家伙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父子二人都可恶可恨,她岂能容他!
擎翱以关于嗣空的消息做为交换,要求她配合真仙教里应外合,彻底击垮昆仑山。
武红泥自知自己为执念所惑,一时之间鬼迷心窍,险些中道。
这一剑倒也算是彻底斩了她的念想。
只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擎翱手段当真高明,不论结果如何,赵文君劝不劝得住她。
如今她都是重伤收场,难以再为昆仑山提供有效的战事帮助。
这老贼心思之深,当真可谓是可怕了。
而出事之人不仅仅是她,不论是那莲月道君,还是那梵殊真人,想来不过皆是为身边至亲之人暗算所伤。
如此一来,这小小云隐峰中,究竟又藏着多少他的人呢?
……
……
云隐峰上,就这样以着如此方式,断了昆仑山的友军救援。
而那位莲月道君的死,更是在大部分人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真仙教一举进攻攻伐昆仑山虽不及水神国域那般势如破竹,却也叫昆仑军队渐显颓败之势。
直至时隔二月之久,真仙教军队成功攻占覃雀岭。
在那覃雀岭后山百里之外,便是十禁之一的昆仑圣域。
阴冥煞气堕天渊,昆仑常年凛寒明净的风里,此刻却是处处透着浓烈似酒的血腥气,也不知是满山赤红染了天野,还是星河如血映了山红,满目壮烈的背景里。
擎翱一袭如旧灰白道衣,手执拂尘,两鬓斑白,岁月沧桑爬满双眸。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守护于十禁圣域前的泱泱结界,他唇角一动,胡子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眼底浮起冷漠的笑意。
“若是本道至此一断圣域,不死不灭,不朽不腐的圣人传说,是否就要止于今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