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多作解释。
顾靳城收了伞,雨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仿佛带着一些凉意。此刻的天气也是这般,潮湿的让人心中无端的烦躁。
他低头打量着她,眸色有些深沉,就这样一个半月没见,倒是黑了不少。
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淡淡问道:“去了山区?”
闻言,蔚宛终于抬起头肯用正眼来看着他,眸光中是掩饰不住的讶异,“你怎么知道?”
男人莞尔,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仿佛是因为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又像是因为心里那些连日而来的紧张终于放下了些。
“我猜的。”他的嗓音平静温淡,再不见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味道,而只是像用着最简单不过的语气,和一个普通朋友聊天一般。
蔚宛撇了撇嘴,她没出声,显然是不认同他这个说法。
一瞬的沉默之后,他又说道:“你的手机打不通,就算是躲着我,其他人你没道理也不联系,我想或许是因为在信号不好的地方。”
闻言,蔚宛忍不住低声嘲弄道:“我没躲你。”
本来她的行程就没告诉过其他人,被他这么一说出来,还真觉得有些奇怪。
而说完这句话后,她才回味过来,他说,其他人……
他还去问了别人吗?
其实蔚宛一直都是这样,几乎是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她现在说着不是躲他,可此刻,这不耐烦的态度,以及这闪躲的眼神,倒是直接就说明了一切。
顾靳城又缓缓解释道:“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当初你父母约好老的时候就去山区支教,所以我大概是这样猜的。”
她不置可否,却是低声说道:“你倒是挺会猜。”
男人没再说什么,喉间逸出一丝轻笑,混合这细密的风雨声,渐渐隐没了踪迹。
气氛忽而之间的尴尬。
蔚宛找不到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说,她很想说一句,让他快点离开,可又觉得这么说出来,倒是更显得她自己底气不足。
轻咳了一声后,她才问道:“你还不走?”
“叔叔有点事情,我让司机带他先去处理了。”
很简单的回答,甚至在称呼上面也自然地让人挑不出什么嫌隙。
这倒是奇怪,离婚都离婚了,这对于长辈的称呼倒是依旧喊得流畅。
“那你呢?”蔚宛脱口而出问道。
这语气虽然听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戒备,但仍旧是带着满满的不耐烦的意味。
“我等一会儿。”
“哦。”蔚宛了然,于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垂下眼帘,也没再说什么。
没人说话,却也没人先行离开。
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阳台下,仿佛只是很简单地在等这一场雨停。
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水汽,缓缓吹进了人心里,属于南方的温润气息。
蔚宛咬着自己的唇瓣,好几次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被她自己给咽了回去。
耳畔好似有雨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溅起的水花稍稍沾湿了裤脚,而她的身边,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
熟悉,而又难以逃避。
良久,他才启唇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宛宛。”
她不解,而是抬头望着他,更像是下意识里的动作,她差点就做出了回应,而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顾靳城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清隽的五官仿佛镌刻着正午微暖的天光。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这?”他轻缓着说道,眸底深处,此时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蔚宛愣了愣神,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仅仅是一场错觉。
好一会儿,她听到了自己自欺欺人的回答,“我不想知道。”
“我来找你。”
蔚宛听到了这四个字,却也始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她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隐约中,仿佛听到了身边之人一声低淡的叹息声。
随后身边这熟悉的气息渐渐离她而去,再抬眼之时,蔚宛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看着他转身走进雨幕之中,只余下一个清隽修长的背影,在雨幕的映衬下带着种清清冷冷,却无端的,和记忆中的某些场景融合在一起。
‘你是蔚宛吧?我叫顾靳城。’
‘小丫头,骗你有什么好处?’
……
这些很久远的记忆,隔着经年的时光,在同一地点,相似的场景下,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有些记忆很深刻,镌刻在心底深处,不是自己想忘就能彻底忘记。
就像此刻这般,她明明不愿回想这些,可这些记忆,却偏偏铺天盖地而来。
曾经的经年难忘。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靳城之时。
曾经她在想,或许有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那也许是因为没有遇上对的人。而现在的她,早就不做着那样的梦,错的人永远是错的人。
无论时间。
蔚宛就这样看着他上了一辆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恨,亦没有当初的爱,只是简简单单的平淡。
谁想知道他到底来这做什么,在心里嗤笑,没准是觉得良心不安罢了。
顾靳城就这样出现了一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却是让蔚宛心里一直隐隐不安。
这一天之后,虽然家里人也没主动提起什么,就当做了一个简单的插曲,谁也没在意。
反而是蔚宛,惴惴不安了一个下午,而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她拿捏不准顾靳城到底是什么态度,不过转念又想,自己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再怎么样和她也无关。
她只是回来几天,不会多留。
至于他想怎样,随意。
入了夜之后,这一场雨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蔚宛躺在床上就能听到砸在窗户上的雨声,一声声让人烦躁地无法入睡。
辗转反侧好多次无果之后,蔚宛索性坐了起来,视线落在书桌上还未收起来的首饰盒,微微出神。
将首饰盒打开,是一枚戒指和一条吊坠项链。
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思会把这两样东西带着,她更觉得能早些丢了才是最好的做法。
虽是这样想着,蔚宛还是伸手将项链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在台灯的下,她的指腹划过吊坠背面,很小的两个字母,如若不注意看,确实没人能发现。
忍不住感慨命运弄人,有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合而又可笑。
这一晚上,她又失眠了,辗转反侧间,脑海里似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因着蒙蒙雾气,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却是在不经意间,抗拒着看清。
几乎是一夜无眠,醒来之时,唯有窗户上还未散去的水滴依稀还残留着昨夜的一场大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蔚宛独自出门,很早便来到了山间公墓。
一场大雨就下了满地潮湿,她即使走的再慢,也无法避开这些水滴溅到裤脚之上,心情说不出来是沉重还是烦躁。
山间的风轻轻冷冷,安静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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