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试思他又不掌禁兵,又不习武征辽,又不募勇敌国,巍巍掖廷,要此等人何用?”
秦王正要答话,又见徐义扶同程知节、尉迟敬德进来见礼过了,知节把扇于摇着身体说道:“天气炎热,人情急迫,阅墙之衅,延及柴门,殿下何尚安然而不为备耶!”
秦王道:“刚才如晦也在这里对吾议论,但是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旦夕,意欲俟其先发,然后以义讨之,庶罪不在我。”
敬德道:“殿下之言,恐未尽善。人情谁不受其死,今众人以死供奉殿下,乃天授也。祸机垂发,而殿下犹若罔闻,殿下纵自轻,如宗庙社稷何?殿下不用臣之言,臣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束手受我也。”
无忌道:“殿下不从敬德之言,事大败矣。倘敬德等不能仰体于殿下,即无忌亦相随而去,不能服侍殿下矣!”秦王道:“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容更图之。”
知节道:“今早臣家小奴程元,在熟面铺里,看见公座边七八个人,在那里吃面,都是长大强汉。程元挤在一个厢房里边,听他内中有个人说:大王爷怎么样待我们好。那几个道大王爷如何怎样厚典。
又有个人道就是二王爷,也甚慷慨多恩。正说得高兴,只见二人走进来说道:‘叫咱各处找寻,你们却在这里用面饭。王爷起身了,快些去罢。’众人留他吃面,那人面也不要吃,大家一哄出门。
小厮认得那人,是世子府中买办的王克杀,归家与臣说知。臣看此行径,火延旦夕,岂容稍缓。”
徐义扶道:“二王平昔寻故,贻害殿下,已非一次。只看他将金银一车,赠与护军尉迟,尉迟幸赖不从。又以金帛赐段志元,志元却之。又谮总管程知节出为康州刺史,幸知节抵死不去。
这几个人都是殿下股肱翼羽,至死不易,倘有不测,其何以堪?”
说了,禁不住涕泗交流,秦王道:“既如此说,你同知节火速到徐勣处,长孙无忌与杜如晦到李靖那里去,把那些话,备细述与他们听,看他两个的议论何如。”
众人听了,即便起身。
且不说徐义扶同程知节到徐懋功处。且说长孙无忌与杜如晦,都是书生打扮,跟了两个能干家人,星夜来到安州大都督启霜处。
启霜见了,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自己相聚,惧的是二公易服而至。
忙留他们到书房中去,杯酒促膝谈心,杜如晦忙把朝里头的事体,细细述与启霜听了。
启霜道:“军国重务,我们外延之臣,尚好少参末议;况有明主在上,臣等亦不敢措词。至于家庭之事,秦王功盖天下,勋满山河,将来富贵,正未可量,今值阋墙小衅,自能权衡从事,何必要问外臣?烦二兄为弟婉言覆之。”
无忌、如晦再三恳求,启霜但微笑谢罪而已,后称危时自有安排。
如晦没奈何,只得住了一宵,将近五更,恐怕朝中有变,写一字留于案上,同无忌悄悄出门。
走了四五十里,绝好一个天气,只见山脚底下推起一阵乌云上山,一霎时四面狂风骤起。无忌道:“天光变了,我们寻一个人家去歇息一回方好。”
如晦的家人杜增说道:“二位老爷紧赶一步,不上二三里转进去,就是徐老爷的住居了。”
如晦道:“正是,我们快赶快一步。”无忌问:“那个徐老爷?”
如晦道:“就是徐德言,他的妻子就是我家表姊乐昌公主。”
无忌道:“哦,原来就是破镜重圆的,这人为什么不做官,住在这里?”
如晦道:“他不乐于仕宦,愿甘林泉自隐。”
无忌道:“这夫妇两个,是有意思的人,我们正好去拜望他。”
大家加鞭纵马,赶到村前,只见一湾绿水浔浔,声拂清流。几带垂杨袅袅,风回桥畔。远望去好一座大庄房,共有四五百人家,在田畴间耕耘不止。
一行人过桥来,到了门首便下了牲口,门上人就出来问道:“爷们是那里?”
杜增应道:“我们是长安社老爷,因到安州在此经过,故来拜望老爷。”
那门上人道:“我家老爷,今早前村人家来接去了。”
杜如晦道:“你同我家人进去禀知公主,说我杜如晦在此,公主自然明白。”
就对杜增道:“你进去看见公主,说我要进来拜见。”
门上人应声,同杜增进去了一回,只见开了一二重门出来,请如晦、无忌到中堂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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